护国公府。
林昊还活着的消息刚传回府内,柳如黛就差点晕过去。
直到看着林家军的人抬着一顶软轿进了府,随后林轩亲自从软轿上扶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她站在原地一瞬间忘了动作。
“嫂子......”
林轩的声音让柳如黛回神。
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在对面那个与自己丈夫没有一丝相同的人身上。
直到她在对方杂乱无章的发丝后面搜寻到一双漆黑的眸子,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瞬间红了。
柳如黛蹒跚着脚步一点点挪向对面,红唇轻轻煽动着低喃道:“林昊......阿昊.......”
林昊似乎也听到了柳如黛的呢喃,他沉默不语的神色渐渐变得激动。
“......啊......呃......”
“阿昊.......”
.......
林灿随后回来的时候,林轩和好几个林家军将士都站在梅园的院子里,而母亲住的卧房却紧紧关着。
“怎么回事?”
看到回来的事林灿,林轩轻声叹气,“你父亲在里面清洗,你母亲她......不愿假手于人......”
原来,林昊虽然被囚禁了十五年,但神智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他依旧能认得所有人,回到护国公府也依然觉得熟悉。
这十五年暗无天日的生活让他唯一丢失的,也就只有说话的能力。
林昊作为护国公府的长子,作为骁勇善战的林家军首将,不管是心智还是意志力都不一般。
当年他在大战中重伤昏迷,等再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地牢里。
他并不知道那间地牢就在皇宫之下,而关押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林家效忠多年的容帝。
他一开始并不觉得颓丧,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被人简单医治过后,他每日都闭目养神,只希望自己能快些恢复体力。
只是没想到,他身上的伤一点点恢复了,可是始终没有人来见他。
每日的饭食都是有人从地牢角落那个小小的洞口塞进来,可不管他怎么叫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应。
他伤好之后想过逃跑,想尽各种办法想要弄断脚上的铁链,可整座地牢都是由青岩所建,不仅四面光滑没有缝隙,竟然连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都没有。
之后就是一日又一日的重复,林昊渐渐变得颓丧。
但他心中之中有一股念头在支撑着他,也是这股念头让他十五年来都没有放弃锻炼自己。
他每日都会在牢中行走,以免四肢失去行动的能力。
一开始他也会自言自语跟自己说话,直到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他发现自己一点点竟然忘了该怎么说话。
“我娘.......”
“还好。”
看着林灿眼底的担忧,林轩安抚道:“你娘比你想象的要坚韧,你父亲当年战死的消息传回来,她那般难过都没有颓废下去,何况如今是你父亲平安回来。”
林灿目光停留在紧闭的房门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啊,还有什么能比父亲平安回来更重要。
她压下眼底的冷芒,淡声道:“这边就暂时交给二叔了,我去看看爷爷。”
“去吧。”
林灿转身离开,刚走没几步,身后再次传来林轩的声音,“你父亲的事先别告诉你爷爷,他伤得不轻,免得知道了到时候情绪太过激动......”
“我知道,二叔放心。”
......
林啸身上的伤确实很麻烦。
有很多伤口因为反反复复的折腾已经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周边的肉都腐坏了。
林灿拿着工具一点一点将那些伤口处的腐肉都刮干净,光是处理这一步就花费了许多时间。
君洄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帮她递递工具,偶尔拿着帕子给她擦擦汗。
一直到下午,日暮将至,伤口终于清理完毕。
林灿起身直了直腰,脸色抑不住的疲惫。
君洄看着难免心疼,“要不要休息一会?”
林灿摇摇头,“爷爷年纪大了,这些伤已经拖得太久了,不能再耽搁下去。”
话落,她抽出消过毒的银针和肠线,开始挨个缝合林啸身体上的伤口。
等所有大的伤口缝合好,再挨个给上了药包扎好,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但护国公府却并没有因此平静下来,外面下人的脚步声来来往往忙碌着。
林灿洗过手和君洄一起出了房间,朝着梅园走去。
梅园里点了很多烛火,远远望过去亮堂堂的犹如白昼。
林灿和君洄相携进去,白日里紧闭的房门已经打开,几道身影就立在房间里。
听着里面传来的柔和的说话声,林灿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紧张的不敢再往前走。
“怎么了?”察觉到林灿的异常,君洄低声询问道。
林灿眼光轻闪,咽了咽喉咙,“我有点害怕。”
“......”从出生就没见过的父亲突然出现,君洄能理解林灿此刻的忐忑。
他扶着林灿的肩将她转向自己,垂眸看着她,“别怕,有我在,我陪着你。”
两人四目相交,林灿抿着唇眼底闪着忐忑,“阿洄,我父亲竟然没有死,他还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是,他还活着。”
“这一切都是真的对吗?我不是在做梦对吗?”
“对,都是真的,父亲还活着,一切都过去了,你不是在做梦。”
君洄的声音低醇浑厚,一个字一个字敲在林灿心上,将所有让她忐忑不安的事都尘埃落地。
林灿崩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了,她无力地靠近君洄怀中,声音忍不住哽咽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父亲,还活着。
所有的事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房间里,除了柳如黛和林轩,柳如黛身侧的椅子内还坐着一个面容硬朗身形高大的男人。
林灿整理好情绪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里的男人。
柳如黛正在给他整理衣领,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全都落在他身上,连林灿的出现都没有发现。
林灿看着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
十五年来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
眼底的震惊一点点震碎刚伪装出的平淡,水汽弥漫成雾很快覆盖了她清明的视线。
直到目光中那道高大的身影变得模糊,林灿忍不住轻唤出声:“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