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的漆黑,天地间犹如被一片巨幕覆盖,除了依稀亮着的烛火,抬头看不到一颗星辰。
这让本就戒备森严的皇宫变得越发神秘,远远看去就像蛰伏在那里的一只巨兽,仿佛随时就会吞噬周围的一切。
远处的树梢,隐着两道身影,静静地看着宫门处的情况。
此时,宫门处的守卫正在进行今晚的第三次换防,带队的将领查看了四周的环境,将灯笼交给撤下来的将士。
“一切正常,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好,辛苦了。”
原本值守的人离开,行走间铁甲发出整齐又冷硬的声响。
“就是现在。”
夜里一切的动静都被无限放大,脚步声伴着铁甲声越走越远,趁此时机树上的两道身影也飞跃而起。
等周围的一切都归于平静,两道身影也已悄无声息地越过墙头消失在夜色里。
“皇宫地形图记住了?”
“记住了。”
“好,按之前定好的,兵分两路,不管有没有找到人,寅时三刻在这里汇合。”
“是。”
......
皇宫对于林灿来说并不陌生,因为护国公的关系,从小她便经常入宫参加各种宫宴。
只是后来她的行为渐渐引得黎城权贵厌恶,她也懒得再应付这种无聊的应酬,便很少入宫。
记忆中最近的一次入宫还是容帝寿辰那一日。
漆黑的夜色中,林灿很快穿过了锦绣御园,循着记忆中的方位直直冲着远处的泰安殿掠去。
就在这时,左边一堆巡逻的御庭司守卫朝着这边走来。
林灿面巾下的脸色一凝,身形利落地闪进后面的围廊,脚尖踩着栏杆轻轻一跃,人已经上了房顶。
“都打起精神,若是发现可疑之人,不必询问直接斩杀。”
“是。”
巡逻的侍卫朝着后宫方向离开,林灿轻手轻脚的在房檐上行走,越过偏殿到了泰安殿上空,这才发现泰安殿门口竟然围了大批的守卫。
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虽然日常也会有人把守,但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宫里是真的出事了。
泰安殿其实就是皇帝的书房,因此对于宫内各殿来说并不算大。
只有两间耳室一间偏房,再就是正殿。
林灿心头微动,静静地思量了一下,起身朝着另一边的房顶走去,等确定了大概的位置,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片琉璃瓦看进去。
摆设,靠墙摆了床榻,容帝平日处理公务累了会在上面短暂地休息。
而此刻,殿内确实亮着烛火,只不过榻上却没有人。
林灿趴在房顶吃力地往里看着,未免发出动静引得
有限的视线里,她的目光从床榻一点点移向对面的香炉,然后是陈列架,桌椅......
一直到她换着角度将整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依旧没找到容帝的身影。
奇怪,难道人不在这?
那外面为何要有那么多人守着?
林灿不明所以地拧着眉,就在她准备合上瓦片去别的地方在看看时,
她心头一动,连忙俯身去看。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人影,直到林灿觉得脖子都开始发酸的时候,一只手猛地搭上床头的扶手,吓得林灿心头一缩差点发出动静。
随着那只手颤抖着用力,一道身影慢慢地从床尾的角落爬了起来。
这一次,林灿再控制不住心底的震惊,漆黑的眸子猛地大睁,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难看。
那是......容胤?!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虽然林灿进宫前已经有所准备,心底隐隐有了猜想,容胤或许因为某种原因正在受人胁迫,但她从未想过容胤会变成这样。
只见一小步朝着床榻挪去。
他的脸一片灰败,五官深深地陷进去,颧骨却高高地凸着,从林灿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抓着床的那双手尤其可怖。
五指的骨节全部高高凸起,就像一双只包着人皮的鬼爪,连指甲盖都不像正常人的颜色,泛着枯竭的灰。
林灿看得心头发紧,身体控制不住的紧绷,她没想到容胤竟然真的被人迫害。
想想几个月前在锦绣楼见他的模样,何等的雍容尊贵,再看看现在......
有谁能够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就在林灿忍着心底的震惊,消化着这个发现时,
她俯身一瞧,正是偏殿的门被人打开,一道身着龙袍的身影走了进去。
由于角度,林灿看不到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身型一如容帝之前挺拔魁梧,就连身高都所差无几。
容胤看到来人脸色瞬间变了,深凹的眼底都是愤怒,细看之下还带着几丝心痛,“你个逆子!你还来做什么!滚!滚啊!”
逆子?
林灿看到容胤因为清晰激动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然而他如今的体力却不能支撑他再次起身。
他就趴在地上,吃力的撑着脖子愤恨地看着对面的人,“你是朕从小最疼爱的儿子啊!你怎能联合这些逆贼如此对待朕!咳咳咳......你走,朕不想看到你,快滚!”
他挣扎着想要抓什么东西扔过去,结果周围什么也没有。
林灿看到容胤气馁痛苦地伏在地上,片刻后竟是呜呜的痛哭开来。
这时,站在对面的来人终于说话了,林灿实在好奇容胤口中的逆子究竟是谁。
对方也不负她所望,抬脚缓缓地朝着容胤走去,俯身蹲在他旁边。
“父皇,事到如今你何必如此执拗,每日都说这些话不累吗?”那人态度强硬地将容胤从地上拉起来,拖着他的身体将他安置在床上,“只要你承认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写一封罪已诏,将皇位让与我,我自会好好孝顺您。”
“你做梦!”容胤用力的将那人推开,简单的动作让他面色痛苦地伏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而林灿也因此看清了那人的脸。
她瞳孔震颤,手心猛地收紧。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