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c林灿心底那个气啊。
转念一想,算了!
主动送上门的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当即将身上仅剩的两颗预防药扔给君洄和成然,盯着两人吃完后雷厉风行的指挥他们加入救治团队。
所有的传染类疾病,医治起来无非就是那几个流程。
分类隔离,环境消毒,对症下药,饮食调理,增强免疫。
可目前,单是隔离他们都做不到。
所有病人无论轻重都躺在同一片地方,病毒交叉感染,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你是怎么出来的?”
君洄可是北夏送来质子,那些城卫都不检查这么轻易就放他出来了?
“我自有办法。”
林灿手中动作一顿,一双眸子突然亮晶晶的看着他:“那你有没有办法回城?”
“......”果然,他还想让他回去,君洄冷声:“没有。”
“那你总有办法跟城内传信吧!”
见他终于不说话,林灿表情急切,当即撕下一角袍子沾着药水写信。
“你帮我把这个传回护国公府,爷爷看了就知道该怎么做。”想到现在孤立无援的处境,她头也不抬冷冷道:“有人故意隐瞒城内疫情,视人命如草芥,现在城里的人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亲人被当做尸体一样扔在这自生自灭,若是一直这样欲盖弥彰拖下去,这场瘟疫会死更多人。”
“还有,宵市有一个名叫贺乾的人,你一定要帮我保护好他,他很关键!”
“好。”
古往今来,每一场看似是天灾的劫难,里面总有人祸的影子。
就像这次瘟疫,若是没人瞒报,若是没有城卫一刀切的行为,若是所有人能一心应对,物资药品充足的情况下,何至于死这么多人。
到了第二天,等不来城里的消息,林灿深知不能再拖下去了,叫来沈琦他们口头描述了几种药材,命他们上山去找。
她记得,何鹏曾经给贺乾熬的那些药就是从城外的山上采的,上面一定有她需要的东西。
而这期间,林灿也没有干等着。
指挥轻症的病人帮忙打扫救治所,又和君洄亲自去远处的村子找了醋,给周围地毯式的消了毒。
一直到日头偏西,终于见到沈琦、林子阔、成然三个人各扛着一个布包下了山。
“找到了?!”
几人满脸疲惫,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林灿扑过去翻看,果然炙麻黄,板蓝根,金银花......熬制清瘟汤的几种药竟然都有!
林灿心底难掩激动,抓紧时间一口气熬了三大锅清瘟汤。
彼时,黎城。
在宫门口跪了一夜的林啸终于进了宫。
哪知到了议政殿门口,殿门却紧紧关着。
没见到炎帝容胤,大太监李庆茹带着一队御庭司兵马将他围了起来。
“老国公进宫所谓何事?”
“老夫要见皇上!皇上在何处?”
“如今疫情祸乱,任何人要见皇上需隔离观察三日,三日后不见症状才可面圣。”
“情况紧急,老夫等不了三日,皇上究竟在何处,快带老夫面圣!”
“为保皇上龙体安康,还请老国公别坏了规矩。”李庆茹的公鸭嗓:“来人,带老国公去和雍殿。”
“尔等谁敢!”想到自家孙子信上说的那些话,林啸心底焦急万分,“黎城瘟疫如此严重,却有奸人蒙蔽圣听,今日无论如何老夫也要见到皇上!”
“老国公难不成还想在宫里动手?”
“你!”
气氛一时僵持,李庆茹扯着嗓子挑衅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老国公去休息!”
话落,咻的一声,数把兵器直直指向林啸。
林啸气极,颤着胡子怒目而视:“李庆茹!百姓生死事关重大,你敢拦我可知后果!”
“咱家也是奉命行事,老国公请吧。”
两日后,城外救治所病人的症状终于有所好转。
期间,城内又送出来两车人,其中有六十几个轻重症,二十几个已经断气没救的。
林灿气的咬牙,却只能按之前一样先处理,尸体焚烧掩埋,活着的对症下药。
好在君洄的人传信,已经成功找到贺乾并将他暗中护了起来。
林灿心底总算有了一点保障。
贺乾之前的瘟疫已经被她治好,现在体内已经有了大量的抗体。
等这边有所好转,她就可以立刻回城利用贺乾的血研制抗病毒的药。
到此刻,林灿还没意识到她忽略了一件事。
一直到下午,日暮时分。
出去找物资的林子阔回来了,提起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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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灿和君洄赶到永宁镇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还好一轮圆月挂在树梢,让镇子里的景象朦胧的袒露在两人眼前。
夜风吹过,扑来无数的死亡气息,错落有致的小镇还在,街道上却空余一片凄凉。
林灿推开一扇门,一股尸体的恶臭涌了出来,推开另一扇,亦是如此。
整座小镇似乎处处布满暗影,在明亮的月光下,暗影笼罩整条街道。
她心头狂跳,跑着推开所有的门。
令人无法直视,不可名状的恐怖景象如同一卷画轴,展向小镇深处。
她觉得眼前一阵昏沉,竟然有些无法分辨自己现在这是在哪。
浓郁的尸臭渐渐包裹了这个小镇,无尽的凄凉让人不寒而栗,鼻间的恶臭不断在提醒人命的渺小和无力。
这里仿佛已经被死神占领,找不到一丝生命的存在。
林灿是后来者,又像个幸存者,愣愣的站在街中央,感受着两世为人的生命价值观正在一点点被击碎。
任由腥臭的味道从鼻尖不断冲进她的鼻腔,她抱着脸蹲在地上,嘴巴好像被那些历历在目的腐肉塞满,喉间有话喊不出呛的她眼眶一片灼烫。
“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君洄皱着好看的眉头,听着林灿的低咽,向来淡漠冷狠的眸子里多了很多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垂眸看着少年紧绷的肩膀,随后看向远处,语气难得肃穆,“人间炼狱,哀哉国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