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不敢回嘴,只是低下头一句话不说。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父亲对自己的态度越发冷淡起来。
柳余心中怨恨,却也无计可施。
柳夫人刚本来在花园中约了几个官夫人打牌,听到堂中动静,便先草草结束了牌局。
从花园中走来时,柳夫人还得意洋洋。
人人都说少卿前途无量,日后是宰相的不二人选。
若是如此,这少卿府,多少算是寒酸了。
所以柳夫人今日便想同少卿商量,将那花园再扩大些。
到了前厅,柳夫人见儿子站在一旁,厅中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少卿对儿子要求严格,倒是府中众人都知道的。
这种场景倒是不少见。
柳夫人也习以为常,便让丫鬟重新泡了好茶。
“老爷,余儿怎么又扰你生气了?”
说话时柳夫人便是对着自己的好儿子使了个眼色。
柳余虽然才学欠佳,可是这察言观色倒是深得母亲真传。
从丫鬟手中接过茶杯,端到了少卿面前:“父亲,我一定好好读书,不辜负父亲栽培。”
少卿没有说话依然板着个脸。
柳夫人伸出一双软手,端过茶杯:“老爷,这龙井是今年的新茶,如此好茶才配得上你的身份……”
“刘公公到。”
柳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通报的声音打断了。
少卿心中咯噔一下,便知道是什么了。
一家人连忙跪下,恭迎宫中来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少卿对下属监管不力,革去少卿一职,改任刺史。”
这道圣旨就好像晴天霹雳一般。
刺史夫人的脑子更是嗡了一声。
刺史接旨后,送走了皇上身边的公公,回到房中。
没等刺史坐下,刺史夫人却是冲了过来。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地就被贬了官,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刺史被吵得心烦,看上去很是不耐烦:“妇道人家,懂什么?要不是这样就是死路一条。”
刺史夫人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余愣在一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从前自己被人捧在手心上,是因为自己是少卿的长公子……
一个小小的刺史,一定会让自己沦为笑柄!
想到这里,柳余好像已经看见了那些人嘲讽的眼神。
柳余整个人的浑浑噩噩的,完全听不见家中两人还说了什么。
不行……一定不行!
皇宫内院,顾魏琼这几日倒是舒服些。
自从上次南王解围,皇后这几日倒是没有为难。
教习嬷嬷也换了人,并不像之前那般。
皇后送来的药膏效果却是奇佳。
几天的工夫,顾魏琼手上的伤倒是好得七七八八。
这处别院,倒是安逸许多。
宫廷礼仪繁琐,到底是枯燥了些。
这处别院倒是许久没来过外人。
一日清晨,太后宫里却是派来了人
“公主殿下,太后请你过去。”
顾魏琼倒是有点惊讶,太后今日怎么想起了自己?
教习嬷嬷也不为难,笑眯眯地让顾魏琼离开。
太后宫中的牡丹今年开得很好。
顾魏琼到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睛有点酸。
前世,自己的母亲也是最喜欢花草。
整个家中一年四季,花香都未曾消失。
顾魏琼进了殿内,便看到太后殿内的佛像。
佛像威严,让人心安。
丫鬟引顾魏琼落座,端来些糕点才离开。
没过多久,太后便走了出来。
“见过太后。”顾魏琼起身行礼,很是乖巧。
“今日没有外人,不用这么拘谨。”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魏琼总觉得太后朝着屏风看了一眼。
左右侍从退出殿内,整个殿内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顾魏琼不知道太后今日找来自己所为何事,心中不免疑惑。
太后伸出手指了指顾魏琼面前的点心:“这糕点用料考究,甜而不腻”
太后见顾魏琼拘谨,也不绕圈子,直接开了口:“孩子,你若是后悔,一切还来得及。虽不能保你荣华,但一定能保你全身而退。”
顾魏琼显然没有想到太后会这么说。
对上那双关心的眼睛,顾魏琼只觉得心中酸涩更加明显。
不过开口前,顾魏琼已经将感激藏在心底。
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多谢太后牵心,这条路走到这里我已经无法全身而退了。”
顾魏琼垂下自己的眼睛,看上去很是淡然。
太后捏着佛珠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如何回不了头?”
“若是此刻全身而退,整个顾家都会被我牵连。”顾魏琼再次抬眼时,眼睛里已经写好了答案。
太后陷入沉思之中,这件事她不是没有想过。
只见太后捏着佛珠转了一整圈才开口:“你的年纪尚小,本不该承受这样的重量。”
身后的屏风后传来轻微响动,还是被顾魏琼捕捉到了。
她的心中一惊。
太后突然叫自己来说这些,难道因为屏风后的人是他?
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太后刚才的眼神倒也可以解释。
顾魏琼定了定心神,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随即顾魏琼开口:“太后不必担忧,这的确是我个人选择,况且能够成为匈奴的皇后也算是我能给自己寻到的最好的路。”
太后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听到这句话便不再开口,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对不起……”顾魏琼在心中默念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心中好像少了什么。
许久之后太后才开了口:“这条路虽然艰辛,充满未知,但至少算是个归宿。”
太后无法想象一个月以前去找皇后求情的女孩,如今变成了这副淡然的样子。
或许有些事情终究是两人缘分不够。
顾魏琼脸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有多牵强。
事实也的确像顾魏琼猜测的那样。
屏风后站着的人正是墨千程。
此刻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恨意,因为这个女人果然看不上世子。
一朝皇后同普通王家世子相比,谁的地位更尊贵,根本不需言说。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喜新厌旧。
她同那些胭脂俗粉本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