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没再停留。
脚步飞快的朝着楼上走去,像是跟她再多待上一会儿,都会忍不住自己心中那种暴虐。
沈南锦拿出碎屏的手机调了个闹钟,又从包里面翻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户口本和结婚证、2寸照,郑重的放到一起。
随后上楼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之前两人经常在老宅住,她的很多日常用品都还在,总不能让他的下一任看到这些吧?
她小心上楼,确定易学之没在这个房间松了口气。
两人刚说好明天就去办离婚证,再见面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
易学之在隔壁的房间听着她小声的收拾东西,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物品撞击的声音。
他打开许久没上过的QQ,翻到五年前的聊天记录。
【系统提示我们结婚。】
【那就结啊!反正现在也没能打得过的。】
【我说的是真的,你同意吗,结婚。】
[截图]
一条语音:
【嗯嗯!同意,最近我要忙报告了,你先自己玩啊,记得给我的号刷点灵石。】
女孩的语音像是最鲜嫩的枝芽,一下子就勾住了他那时候最阴暗也最渴望阳光的内心。
他甚至能想到她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眉飞色舞,或许还有要做报告的烦恼。
总之是鲜活的、真实的,没有任何伪装。
她会跟他说自己学校里的趣事、今天的烦恼,叽叽喳喳的快乐得像只小鸟。
而那时的他,却像是在最幽暗地狱里的恶鬼仰望人间。
忍不住去了解她,去调查她。
在知道她从小跟她外婆在一起过着很辛苦的日子,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给她打钱。
可他是了解她的,那样做一定会彻底失去她。
终于他等到了机会,她母亲突然需要心脏源!
而且是急发性的,整个京海能立刻拿到心脏源的除了易氏,就只有赵氏了。
他终于得到了她!
自以为自己很卑劣地得到她。
他想过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自己的卑鄙,可他没想到,她亲手递给他的酒,是加了东西的。
那张青春貌美的脸上,表情娇羞又忐忑,他的心一点点凉了。
在床上的时候,她竟然不小心叫了别人的名字,他事后甚至不敢去问那人究竟是谁?
他以为给了她想要的,钱、地位、权利,她就会爱自己。
可五年了,当年大杀了整个服的最强少女.......
现如今变得一潭死水一样,看他的眼神里不是厌恶就是无视。
怎么会这样?
心口的疼痛像海水慢慢涌起,疼得他无法呼吸,却又有种自虐的快感。
隔壁的动静逐渐归于平静,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鼠标慢慢挪到她的头像,在删除键上停留了许久。
是否删除好友的提示,一遍又一遍。
终究还是没按下去........
手指慢慢紧攥成拳,猛然锤在了电脑上,屏幕应声而碎,那讨人厌的删除提示终于不见了。
他舒了口气,笑了起来,像是再也不用做决定了。
电脑细碎的玻璃渣子沾了满手背都是,他却无所谓的随手一擦,伸手将抽屉拉出。
抽屉里满满都是照片,那是两个人每一次灭了一个门派之后,他截图下来,再亲自去打印。
没过塑的相纸有些发黄发旧了,字体和画面都有些模糊。
可他不用仔细去看,都知道是哪一天、哪一次的比赛。
最
有在大草坪上一起坐着看书的,有在教室里凑得很近一起拿着个古玩在讨论的,有两人一起在食堂吃东西的。
每一张都恰到好处地拍到了男人看她的眼神,几乎要化为实质,如蛛丝般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那是他第一次理解那个词。
爱如潮水。
他曾在每个不开灯的夜晚,拿着这些让人去偷拍到的照片嫉妒得发狂。
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起来,打游戏打装备。
全都一股脑的塞进她的仓库,终于达到了整个游戏最难的亲密度匹配。
他们可以结婚了。
沈南锦家里出事了,他意识到真的有机会跟她结婚了。
那个男人出国了,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回忆蔓延,他手指用力,将照片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将灯关灭,第一次在一个人的时候没开夜灯,一夜未眠。
享受着黑暗带来的莫名恐惧。
像是五岁那年,陈秀兰不小心把他遗忘在了景区里,他独自过了恐怖的一夜。
.............
隔壁的沈南锦将门反锁好,贴着耳朵听了听易学之那边的动静,盖上被子,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早上,闹钟还没响,沈南锦就醒了。
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七点,不过现在在这里睡,总觉得很别扭,干脆下楼去等易学之起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时,突然看到楼下的沙发上坐着个人,西装革履地一动不动,还挺吓人。
她下也不是上也不是,正有些尴尬。
男人突然转过头来看她,眼神里是无波无澜,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过来吃饭。”
沈南锦狐疑的看着他,想到什么突然面色一变。
“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按照这男人的尿性,这种事情很可能会发生!
她的睡意突然全无,瞪大了眼睛看他,仿佛他要是说个不字,她就马上化身喷子一样。
“吃完就去,省得排队。”
易学之淡淡道。
沈南锦一愣,这才想到民政局是八点钟上班,他七点钟就在这里等着,显然比她还要迫不及待。
两人坐在餐桌上,陆嫂从外面进来。
看到两人,面露惊讶,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一桌子的食物,突然明白了什么。
沈南锦跟她打了声招呼之后低头吃东西,刚入口差点想吐出来,这小米粥里放糖?
陆嫂哪学来的新样式?
可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在这里吃饭了,她将要出口的话憋住了,只埋头吃。
陆嫂的眼神有些奇异的看着她道:“好吃吗?”
沈南锦猛地点头:“很好吃!陆嫂你做的这个小米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小米粥!”
说着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真伪,猛地喝了几大口,将碗里的喝了个干净,眼睛却越来越酸涩。
当年她刚来易家不久后,就发生了易学尘的事情。
所有人都对她抱有怀疑,佣人里只有陆嫂坚定地相信她,怕她因为这件事情吃不下饭,天天都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
易学之的眼神似有似无的扫过她的脸,又落在了那还沾着一粒米的唇上,手有些蠢蠢欲动想上去擦掉,却终究忍住了。
陆嫂欲言又止,嘴唇嗫嚅着,脸上有些憋红,眼角也红了。
“好吃就多吃点,第一次给你做这个,以后你可就吃不到了........”
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了,声音里满是哽咽。
只得借口去伺候老太太起床走开了。偌大的餐厅又只剩下了两人。
谁也没说话,只有碗碟碰撞的声音。
沈南锦感觉陆嫂今天做饭的水准直线下降了许多,也许是心情影响的。
吃完后她默默去沙发上坐着,易学之还在吃,从没见过他吃这么多。
男人的眼下青黑一片,看来是一夜没睡好,高兴坏了吧?
手上还包扎着纱布,歪歪扭扭显然是他自己包的,沈南锦强迫自己不要看了,省得自己强迫症,想将它系正。
七点多的时候,陈焕开着车来接两人。
特意穿着一身全黑的衣服,甚至还戴了一副从没戴过的墨镜。
易学之皱眉:“你来给我奔丧是早了点,又不是你离婚,你穿成这样?”
陈焕面露尴尬,将墨镜摘下,露出满脸的不舍,看了看自家老板,又看了看沈南锦。
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以后的工作里少了打探太太这件事情,少了许多趣味。
忽然听到易学之吩咐道:“回头把我那台电脑拿去修,数据导出来。”
.......
到了民政局,排队离婚和排队结婚的人一样多,双方看着各自的队伍都是心思各异。
离婚的看那些人自觉走入婚姻的坟墓面露惋惜,眼里又带着幸灾乐祸。
结婚的看着离婚的人都觉同情,同时也警铃大作,自己以后一定不要走到这步!
民政局,来一次就够了。
排队的人再多也奈何易学之是关系户,两人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窗口办理。
工作人员正要开口劝和,被沈南锦先出声打断。
“不用劝了,离。”
那大姐像是受到了挑战侮辱,瞪着眼睛道:“打印机坏了.....”
沈南锦‘啪’的一声,将所有需要的复印件都拍在了桌面。
大姐:“.......”
结婚证盖章作废,两本深红色的离婚证摆在两人面前。
“结婚是因为幸福,离婚也是,祝你们以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