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黑色风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手指一寸寸地摸过她的脸。
手上还沾染着刚做完饭的烟火气,让人在冰冷的狂风中莫名想哭。
“没事了姐姐,没事了。”
叶连歌将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披在了已经冻僵的沈南锦肩头,将身上的T恤都脱了下来。
给她擦着脸上的脏污,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像是安慰沈南锦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沈南锦脸上有一滴温暖的液体砸下,是他的泪。
之前为了保持清醒,死死咬着的舌尖也松开了,紧绷的身体泄了所有力道瘫软着。
任由他将自己扶了进去,大铁门关上,身上逐渐有了温度。
“小叶子。”
她的声音沙哑极了。
叶连歌今年也不过是24岁,平时看着瘦削的身体此刻脱了衣服,确实肌肉纤维分明,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那种白斩牛蛙。
腹肌块块分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身体上遍布着各种伤痕。
偏偏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完美无瑕,像是上天都不忍心伤到这张脸。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叶连歌继续认真用T恤给她擦拭着,他的人还没赶到。
现在这种天气别说打车,马路边停着的小车都快被掀飞了。
“你一直没回来,我很担心,就过来接你,后来就看到了你的红色工具锤。”
他没告诉沈南锦,他几乎让所有人把附近都翻遍了,知道她在这里车子几乎是当飞车开的。
“还好我没来晚,要是.......那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独自呢喃着,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得清。
沈南锦想像小时候一样拍拍他的脑袋安慰,可手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突然被少年抱住,他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差点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似的。
沈南锦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气,放心地闭上了眼睛,无言的拥抱逐渐将身上的寒冷驱散。
叶连歌将她抱了起来,正准备下楼梯。
就看到拐角处冲出一个高大的人影,他身上的西装上还沾染着被吹落的树叶。
一向紧绷冷酷的脸上此刻极力隐忍着,眼中的焦急在看到抱在一起的男女时骤然变冷。
身上的气息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嘴角下沉地盯着还毫无所觉的沈南锦,那身上盖着的黑风衣更是刺眼。
“给我。”
他朝着叶连歌伸手,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叶连歌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来得这么快,是要看她冻硬了没有吗?”
说罢就要经过他身边离开,却被易学之伸手拦住。
“我是她丈夫,谢谢你。”
这是他第一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针锋相对,只是作为一个丈夫对对方的感谢,却更加激怒了叶连歌。
“很快你就要变成前夫了,我救的人是她,轮不到你来说感谢,她浑身是伤,盼着她早点死,你就继续拦我。”
叶连歌目光危险而薄凉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最近他将当初他们结婚的事情查了个清楚。
不过是个卑鄙的胆小鬼罢了。
........
沈南锦是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中醒来的,睁眼就看到了旁边陪床椅上阖眼不动的易学之,他很少有这样将浑身气息都收敛的时候。
俊美的容颜配上修长挺拔的身姿,这么看着还带着迷人的意味。
如果不开口的话。
“好看吗?有他裸体好看吗?”
他狭长的眸子突然睁开,定定看着她有些迷离的眼睛,说出的话嘲讽至极。
沈南锦终于明白了哑巴新郎的迷人之处,不想理他,拿过被子往上盖了盖。
“小叶呢?”
她的声音恢复正常,喉头也没有干涩的感觉,看来是她睡着期间护士给她喂过水。
易学之的视线从她脸上一直扫视到脚踝,到处都是青紫和刮伤。
斑驳的像是她这些年心里的伤疤,还好都是小伤。
严重的是她脑袋上被砸的一个大包,差点就是脑震荡。
眉头慢慢皱起,神色也紧绷起来,当时狂风中一直没找到她的身影,那种深深的恐惧感令他想起来就觉得很不舒服。
“辞职,跟我回易宅别墅。”
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命令的口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还想说些什么,看到她的苍白的脸色终究是没说出口。
沈南锦慢慢坐了起来,微微皱眉。直接忽视他的话。
“我没事,小叶呢?”
辞职跟他回去,又回去过那种似寡非寡、令人窒息的日子?
“呵!没事?这次没事,下次呢?沈南锦你以为佛祖家大门朝你开的?你能次次都幸运等到人去救你?!”
他语气冷硬,有些咄咄逼人地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却看到女人下了床,收拾自己的东西,连脚步都还有些虚浮。
“要去哪?”
沈南锦没抬头:“去找小叶。”
易学之只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感情刚才他是在对牛弹琴?
“他不用你管,从今天起,我让保镖24小时跟着你。”
沈南锦的动作一顿,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需要,也付不起人家工资。”
一副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易学之的手逐渐攥紧,站起身来将她手扣住。
“这不是你需不需要,而是我想不想。”
他的语气降到了冰点,他能感觉得到沈南锦并不是在闹脾气。
而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不想接受他任何东西.......
沈南锦浑身疲惫又疼痛,不想和他吵,也没力气。
她看到床头柜上叶连歌的风衣还在,人却不知道去哪里,外面台风还在肆虐,她心头隐约有些不安。
易学之见她没再说什么,以为她是妥协了,那苍白脸上睫毛扑闪着,心又软了几分。
伸手递过一个手机,米白色的手机壳上还沾染着血迹。
“你.......哪来的?”
沈南锦迟疑地接过,她回想着自己的手机可能是出电梯的时候那个人顺走的。
“谢谢。”她轻声道。
易学之唇角微抬,又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衣袖处的血迹。
沈南锦给叶连歌打了个电话,知道他被铁皮划伤,正在楼上打破伤风针。
她稍微放心下来,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又被人拎了起来。
“跟我回去。”
易学之一只手拿着行李物品,一只手扣住沈南锦的手腕。
“你先走吧,我要等他。”
易学之心里的怒火直接飙升,不就是打个针,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用得着她等?
他皱着眉头一边走、一边拽着沈南锦,女人全身软绵绵的,像是一件一拖就能走的行李,脚步踉跄地跟上。
“这个医院是易氏投资的,他不会有事,你现在需要休息!”
沈南锦气得头疼,叶连歌为了她,在这种台风天冒着生命危险才找到了她救回来。
可他人还在上面治疗,自己却不告而别算什么?
“你放开我!你自己不想做人别拉上我!要是没有他救了我,可能明天新闻上就是你丧偶的新闻!”
沈南锦嫌恶地甩开他,手臂上被割伤的地方又开始渗出血来,看得易学之瞳孔微缩。
眼底闪过一丝自嘲,抬着的手缓缓放下,嘴唇紧抿着。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许久,易学之忽然声音极轻的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