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易学之自己也愣住了,怎么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了?
这女人之前签离婚协议那爽利劲,估计早就受够他了,她一定会狠狠嘲笑他,笑他怎么就离不开她。
没有预想中的讽刺,沈南锦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死心的时候又给她希望,为什么明明爱的人不是她,却还要把她绑在身边。
为什么可以一边让别的女人怀孕,还一边在自己脆弱的时候出现?
易学之被她问住了,他刚刚看到她那无助的神情,这话完全是下意识的说出来的。
那一刻他只想保护她,在她每次倒下的时候都能像今天一样及时接住她,可如果离婚了他就再也没这个资格了。
见他许久不回话,她疑惑地看着他,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因为你告了白晓茶,你惹不起她。”
易学之伸手轻轻帮她捋了捋鬓边的乱发柔声说道。
这是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得合理理由,要是沈南锦和他离婚了,白乐善绝对会对她出手。
她一个家庭主妇,还不是任由别人搓圆捏扁?所以她绝对不能跟自己离婚!
沈南锦眸色一暗,果然,不能对这个男人抱有期待的,与其说这是不能离婚的理由,不如说是对她的警告。
她偏过头躲开他的手。
“惹不惹得起不用易总操心,白晓茶我是告定了,我已经让护工准备好了,我还会找到其他证据,绝对不会让这个杀人犯逍遥法外!”
“易总要是能看在我们五年的夫妻情分上,不要插手这件事情我就感恩戴德了!”
她轻笑说道,笑意不达眼底,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易学之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浑身像长满了刺,原本还有些暧昧的空气顿时降温。
“你就是个家庭主妇能找到什么证据?你只会惹来麻烦,晓茶性格是矫情了些,但从小就胆小,连杀鱼都不敢看的怎么可能杀人?”
沈南锦气笑了:“是,我是家庭主妇,她是大明星,易总要是怕我给你带来麻烦就趁早跟我离婚啊!”
她气得抓过车上的抱枕就朝他砸过去。
“你这么想跟我离婚,是不是后悔当初嫁给我了?”
易学之不躲不闪,被抱枕砸在头上,幽幽开口。
看来陆一衍说的没错,她果然是后悔了和自己结婚,不然为什么每次她都要跟自己提离婚?
沈南锦不懂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看着他认真的眉眼,发型还是自己教他的那唯一一个发型,他就只会这么一种,这些年来没变过。
领带打的结也是她教的,最简单的系法,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她名字的那一天教的。
“没有后悔过。”
沈南锦将头转向窗外,外面红霞满天,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她确实是不后悔的。
当时母亲被抢救过来之后,她就从养妹得意洋洋的炫耀里,知道父亲为了一个项目,要将她拿出去换。
她原本想带着母亲逃走,却偶然在父亲的书桌上看到了各个家族的分析表,还有对应的照片。
只是易学之的那一张被随手扔在一边,显然是被父亲排除在外的。
她毫不犹豫地选了他,设计与他结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发现他有自闭症之后她更加心疼。
原来,那天雨夜他是一个人跑出去的,却成了她生命里的光。
陪他康复的那几年是她最开心的日子,他很聪明,什么东西其实一教就会。
两人每天朝夕相处,他不太说话,只听她絮絮叨叨,慢慢地也开始一个字两个字地蹦,带给她一次次的欣喜。
“为什么是我?当初我在别人眼中就是个废物,什么也不会,还老是打架,就连我妈都放弃我了,你明明还可以选择更好的人,比如……赵玉泽。”
他伸手整了整头发,熟练地将发型恢复原样,好看的眼睛里生出两簇希望的火苗,用余光偷偷看着她的脸色。
一点都不像当初那个阴暗颓废的男人了。
沈南锦见他又提到赵玉泽,她还没跟他说白晓茶呢!
想到自己昨晚看到的那张孕检单,这么多年跟个老妈子似的把他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自己亲手养大的白菜,就那么轻易地就被别的猪给拱了。
凭什么现在还要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当初要是知道你这么放不下白晓茶,我早就选赵玉泽了!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起码从没听过赵玉泽脚踏两只船的!”
她挑衅地看着他。
易学之把余光收回,紧绷的身体忽然就有些累。
她果然是喜欢上赵玉泽了!
看来是自己这么多年耽误了她太久,也是,当初的他真的就是废人一个,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会放弃的人,怎么能奢求她真正的爱他呢?
顿时没了继续问到底的心思,一切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换衣服。”
他起身开车门上了驾驶位,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沈南锦看着他俊逸的侧脸紧绷,长长的睫毛浓黑,低垂的样子让她有些心疼。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易宅。
“少奶奶,昨天送来的衣服已经放好在衣帽间了。”
陈嫂见这两人一同回来吓了一跳,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印象当中小少爷对少夫人一直都是不咸不淡。
沈南锦瞥了她一眼,陈嫂进过他的房间,估计没少翻东西,她冷淡的嗯了一声就朝楼上走去。
男女主人的衣帽间,分别在2楼的左右两侧,沈南锦没再跟他说一句话,就走到自己的衣帽间内卫生间开始洗澡。
门被突然扣响。
“太太,先生问您他那件真丝黑色衬衫,你放哪儿了?”
陈嫂站在卫生间外问道。
沈南锦被吓了一跳,口气不太好:“在右边夏季衣服区域,左侧第1个门!”
这个陈嫂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进她的房间连个门都不敲。
两分钟后陈嫂再次来敲沈南锦的卫生间门。
“太太,先生说找不到。”
沈南锦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这狗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总共也就那几件衬衫,都放在一起怎么可能找不到?
“找不到就让他换一件,不要再来烦我!”
陈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南锦把花洒淋在身上,这才感到一丝平静。
为什么往日情绪稳定的自己,遇到易学之的事情总是容易失控?
她有些不齿这样的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这样患得患失,要是外婆知道了肯定要笑话自己!
她甩甩脑袋不再去想,将身上最后的泡泡冲干净,正准备擦干身子,门口卫生间又传来了敲门声。
沈南锦牙关一咬,直接将花洒大力扣在支架上,她非要过去把他那件破衣服撕烂。
她刷的一声,把浴室门打开,随即发出一声尖叫。
“死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