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咬唇,依旧是“我”了大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房间内的气氛开始凝固,聂远东周身的气压都在无限度压低,温晴风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我可能真的是看错了……可能真的是我糊涂了……”
手下的床单被她抓出深刻的褶皱,气血翻涌上她的头顶,与沈知语冻成冰刃的目光相迎,脊骨处,便升起阵阵凉意。
面对半天道不清一句话的温晴风,沈知语勾唇笑笑。
“你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我不仅需要暂时停职避嫌,还被网友毒骂。温晴风,作为始作俑者的你,需要给我一个道歉吧?”
她语调平静,毫不咄咄逼人,温晴风却“啊”地惨叫一声,像块笨重的石头砸在床上,发出“砰”的巨响。
众目睽睽下,她全身剧烈颤抖,双手双脚痉挛不止。
直播间顿时炸了:
“她装什么装?这种污蔑别人的人,早点死最好了。”
“切,都散了。这女的就是一心机婊。”
“害人终害己,活该!死了最好!”
刚才还将枪口对准沈知语的网友,此时此刻都炮轰起不断抽搐的温晴风。
温成海扑了上去,双手摁住温晴风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
满是皱纹的中年男人,面对亲女儿突如其来的发疯,老泪纵横了一脸。
“晴风,晴风?你别吓爸爸啊!”
他慌张到手足无措的样子,落进沈知语的眼中。
沈知语面上流露出了几分讽意,万年化不开的冰川更冻了几尺。
曾经,小小的她肺炎缺氧,在医院的ICU里吸氧了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她也日夜盼望着父亲能到来看她。
但每一天进来病房的,除了是医生就是护士。
没有父亲,没有温成海。
温晴风还在痉挛,呼吸越来越窘迫,眼看着就要背过气。
她敛起了嘲讽,将悲戚的回忆都抛到一边,拨开了温成海,从小圆手中接过了听诊器。
和煦的阳光落在她的侧颜,她凌厉的眉眼都软下不少。
这一刻,她又是救死扶伤,不记恩怨的医生。
沈知语手下的胸口起伏颇大,她认真听完温晴风的心跳,蹙眉施令:“呼吸性碱中毒。来个人,给她推一针镇定剂。”
刚将听诊器交回给小圆,一股重大的力量将她猛地一推!
她脚下不稳,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在地,额头却撞上尖锐的桌角,鲜血淋漓着划到下颌。
宽大的手半拥住她的肩膀,沈知语定住心神,抬头就对上了聂远东复杂的目光。
温成海的五官狰狞可怖,目龇欲裂,像一头暴躁的恶兽。
“打什么镇定剂!你就是存心想害晴风,如果不是你在镜头前盛气凌人,晴风怎么会被你气成这样?”
他咒骂着,抄起一旁的扫把就往沈知语身上打。
“都怪你,你这个扫把星!”
沈知语攥住了扫把杆,血珠子嘀嗒坠在地上,绽出血色花瓣。
发丝被血黏了半张脸,她被掩在头发后的目光还亮得吓人。
小圆连忙拥住沈知语,护着她离开VIP病房。
小芒果和小草莓也赶紧追了出去。
沈知语发丝凌乱,如雪白的侧脸被打青一块,目光却依旧坚韧,像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荷。
护士将她头上的伤包扎好,小芒果和小草莓趁乱也从病房跑了出来,被沈知语的倔强惹得心疼。
他们一拥而上,小小的脑袋靠在沈知语的肩窝,试图给她带去力量。
小草莓眼眶红红,圆圆的杏眼里,溢起了氤氲的水雾。
“妈妈,他们都是大坏蛋,你才没有错呢。”
小芒果的小小俊脸也沉得吓人,“早知道,我刚才就不把直播间提前关了,让大家看看他们有多可恶!”
沈知语被两个小宝贝逗得眉头舒展,心中洋溢起暖意。
生活虽然很糟糕……但好在,小芒果和小草莓这两个太阳在身边。
病房们再度打开,里面走出了几个护士和值班医生。
方才温成海对仇人般的咒骂,他们都看在眼里,如今一出来就见到憔悴的沈知语,各个都目光担忧。
“患者没事。”值班医生说了句,想让沈知语放心些。
但沈知语一路走上顶尖的脑科医生,经历过的风风雨雨不少,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她颔首回应,神情淡漠。
“知语。”
他们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
值班医生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沈知语看出他的犹豫,挥手让他先走,“去忙吧,这里我能处理,最起码还有小圆。”
“好。”值班医生点点头,不再多待。
他们离开后,聂远东的身影也落进沈知语的眼底。
病房窗棂间透出的光,逆着他的身影。
沈知语面对两个孩子时的柔色消失,公事公办道:“如果你是想和我谈论温晴风的病情,我能和你解释。但如果是私事,那抱歉,我很忙。”
一声叹气,在洁白而充满消毒液的走廊中散开。
“你非得这么说话吗?”
沈知语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秒针嘀嗒作响,与聂远东的声音落在她的心头。
她肉眼可见地不耐烦,“家属,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带孩子离开了。”
“家属”两个字,被她有意加上重音。
聂远东忽然觉得心尖被狠刺了一道。
他张了张嘴,几番欲言又止,却发现自己离沈知语相隔十万八千里。
好像无论再多说什么,都会在两人间再起一层堪比城墙厚的隔阂。
直到沈知语领着小草莓和小芒果准备离开,聂远东的嘴唇才合动几下。
“对不起。”
走廊处洒下了夕阳,沈知语的脚步顿住,忽然就觉得如千金顶重,怎么也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