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哲意并没有再继续追问,黎岁桉微微松了一口气。
比完赛之后,谢钦又要出差了。他还要去做未完成的事,之前派出去普及技术的那些同事还没有回来。
这件事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要是遇到学习能力强一点国营厂,最快也要半个多月才能把这项技术教会,更别说全国有那么多的地方了。
谢钦身子样的差不多了,又要踏上新的征程了。
黎岁桉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她也不能阻拦谢钦的步伐。
这次谢钦出发,黎岁桉又给他收拾了好几个包裹,她还特意拿了一千块钱和好多的全国粮票偷偷塞进衣服里面。
穷家富路,钱还是多带一些比较好。
自从过年时谢钦母亲在信上写了,以后不会再接受谢钦任何钱财上的帮助。谢钦就把每个月所有的工资都交给黎岁桉安排,自己兜里只留十块钱去大食堂吃饭。
有时候特意攒一攒,还要去小食堂买菜给黎岁桉开小灶。
这些事黎岁桉都是记在心里的,谢钦的付出同样也换到了黎岁桉的真心。所以她那么抠门的一个人,也愿意把钱拿出来给谢钦花。
这次谢钦被任命为总负责人,独立带队去普及新技术。
黎岁桉亲自开车送他去车站,心里是无尽的担忧。
秦副厂长不敢再冒险,万一谢钦真出了什么事,这么优秀的人才就白白损失了。他特意让陆警卫带着小孟,装成技术工的模样,跟着队伍一起去。
谢钦懂她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别担心,前几天我跟爷爷通过电话了,那些人现在不敢再动手了,更何况这次是有警卫跟着一起行动的。”
黎岁桉嘴角挂着苦笑:“咱们两个在一处时,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每天见面的时间,都要从工作中挤一挤。
现在不在一处了,就算是想见人都见不到。咱们两个,可真是热爱工作的好同志啊。”
谢钦心里万分不舍,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都想把人拉进怀里好好抱一抱。
“我答应你一定陪你参加七月末的沪市交流会,七月份我一定会回来。”
黎岁桉闷闷地应了声,然后抬头极认真地说道:“谢钦,这次你每到一个地方就给我拍电报或者打电话,你必须让我知道你的行踪。
要不然,我就把你踹掉,换一位革命同志。”
谢钦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眼睛里越来越委屈。都没等他说话,黎岁桉转身就上了轿车直接开走了。
黎岁桉强压下泪意,再不走她真的要舍不得。谢钦的身体刚好一点,又要舟车劳顿,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住。
但是祖国正在建设中,他们没有理由停下步伐,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在负重前行。
谢钦走后,黎岁桉投入到训练当中。谭哲意亲自去找了李所长,把黎岁桉要到了实验院。
可是所里的一些工作,黎岁桉脱不开手。只能是每天上午在办公楼工作,下午和晚上去实验院。
后面的训练真是叫苦连天,人养成的习惯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更何况这些技术是黎岁桉十多年积攒下来的,改起来更是有些困难。
但是面对日复一日的练习,黎岁桉从来没有放弃过,也没有喊过苦喊过累。
有时候谭哲意忙别的事,实验院里面其他的总工就会主动看管黎岁桉,有时还会在一旁指导一下。
那天比赛的时候,这些总工们肠子都悔青了,刚开始他们还有些信不着这个小丫头。
等到看见她的天赋之后,纷纷后悔自己下手晚了。
好苗子有谁会不喜欢呢?管她是谁的徒弟,只要在机械二所,他们这些老技术工就都想过去教一教。
好像是谢钦走之后,他们把未完成的期望,都加在了黎岁桉身上。
有时候谭哲意太过严厉,黎岁桉被罚得在机床上一练就是七八个小时。有的总工心疼黎岁桉替她叫不平,“这孩子才不到二十岁,你让孩子歇一歇。瞅瞅都给孩子累成什么样了?”
但是都被老谭一句话怼了回去:“我管我的徒弟,你们多什么嘴是自己没徒弟吗?谁不苦,谁不累?咱们当初干这行的时候,比现在要苦上一百倍。
既然她选了这条路,无论再苦再累她都要受着。”
大家也都明白谭哲意是为了黎岁桉好,被老谭怼了也不生气,照样教黎岁桉。
但是看着一个跟自家孩子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天天顶着黑眼圈多少都是心疼的。
黎岁桉本来就不胖的身体,眼见着往下掉肉。
张小英和徐珍轮班给黎岁桉做好吃的,孙红玲也会隔三岔五地炖一些滋补的汤,让吴辉帮忙送到机械二所。
黎岁桉这下真是忙的连去食堂的时间都没有,她把自己的伙食费交了一半给张小英,然后剩下的给了实验院的警卫,每天中午她跟总工们一起吃大食堂。
晚上回家,张小英还会给她开小灶天天吃夜宵。
这一个月下来,黎岁桉不掉秤了,张小英反倒是胖了一圈。
谭哲意为了板小徒弟技术这些臭毛病,特意设置了小考和大考。
小考每十天一次,大考每一个月一次,实验院里所有的总工都是考官。
秦副厂长也知道小黎以后可能会在机械研究方面有建树,终于如了她的愿,把新品研发部交给了黎岁桉。
但是黎岁桉就是个光杆司令,谢钦已经不是研发部副部长了,她手下一个兵都没有。
除了日常的工作和练习之外,黎岁桉每天都研究到深夜,准备机械二所的新项目,五吨重卡和冷链车。
这两个项目,谢钦已经做出了初步的构思,他把一些图稿和计划书都留给了黎岁桉。
加上黎岁桉的一些现代化思维和知识,这两个项目前期进行的很顺利。
“黎岁桉,你这个毛病要是再让我看见一次,你今天就给我接着回去磨螺丝!”
管总工探头往那边瞄了一眼,跟旁边人打趣道:“老谭这个月是第几次生气了?多的我都记不清了。”
李所长也跟着笑:“可不是,以前啊咱们这屋里属他话最少,可是小黎来了之后,老谭每天都被气得不行,可偏偏小黎一哄他就好。
但是也不怪老谭生气,小黎的技术和一些处理零件的方式跟普通人确实不一样,这路子怎么就这么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