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一个小小内侍怎会有这样的眼神

陪护在魏思音身边的不是那个叫绿漪的大宫女吗,他让人查过,绿漪虽然做事稳重为人机灵但却不会武功,什么时候又蹦出来这个小齐子?!

而且他母妃做事向来谨慎,肯定是提前看准时机才安排那女官混进来,按理说应该是人不知鬼不觉才对。

连太后宫中的守卫都被瞒过了,一个小小内侍怎么可能发现看到她?

魏灿不是反应迟钝的蠢货。

事到如今,他赫然发现自己好像从那个布局的人,反倒变成了入局的猎物。

是有人早就洞察了他和母妃的计划,然后将计就计反过来算计了他们。

他咬紧牙关,陡然转头望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女。

魏思音真有这么狠?

狠到拿她自己的身体,还有她这条金贵无比的命来做饵诱他们入局?

若真是她,她是疯了不成?!

“你说你看到了人,是谁?”陆太后走到小齐子身前,声音里流露出隐忍的怒意。

她在得知魏思音出事的第一刻,就想到了兴庆宫里有奸细。

所以是她的人里出了内鬼,对她最宠爱的孙女下了毒手。

这是像她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绝不能忍受的事。

凌寒抬起头,深黑的眼眸仰望着太后,眼底满是自家主子被贼人暗算后的愤怒:

“回禀太后娘娘,奴才看到的那个人身穿兴庆宫女官的衣服。”

闻言,陆太后眼里的冷意愈发晦暗。

“既然你当时就看到了,为何现在才说出来?”她冷声问。

凌寒早就猜到她会有此一问,毫不迟疑地答道:

“因为她手里有太后娘娘赐的令牌,声称自己是奉了院判大人之命来给公主殿下送药。她端来的药,奴才当时用银针查过,并无问题,奴才便以为她真是太后娘娘的人。

直到公主出事,整座兴庆宫都被惊动,奴才又想起了她,觉得她换药的时间和往常不一样有些可疑,而公主又是在她来过之后才会七窍流血。

于是奴才便找到负责煎药的人询问,才发觉他们根本就没安排这个人来半夜送药。”

陆太后听了有好一会儿没说话,脸上也面无表情。

唯有她那晦暗不明的眼神,让众人看得出,她此时有多么震怒。

兴庆宫有上百名宫人,其中有品阶的女官却只有不超过二十人,这二十个人里能拿到她亲赐令牌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见了她的令牌就如见懿旨,这是宫里的规矩,她也怕别有用心的人拿到令牌打着她的名号胡乱行事,所以能拿到令牌的都是她最信任的心腹。

结果,就是这些人里出了内鬼!

文帝在一旁看着都是心惊动魄,待她沉默半晌后,才听她低声吩咐:

“白贞,你把所有女官都带进来。”

白贞赶紧去唤人进来,与此同时,阿离沉着眼眸对陆太后和文帝道:

“公主本就伤了心脉,又被蔓草芳的毒性雪上加霜,如今九死一生,要想救治,唯有铤而走险。”

文帝差点两眼一黑昏过去,还是陆太后反手扶了他一把才站稳身子,急切地抓住了阿离的双手道:

“只要能救阿音,用什么法子都可以!朕信你!”

阿音是他所有孩子中最像云皇后的,这是他格外疼爱她的原因。

每次看到阿音,那份相似都会让他有些恍惚,觉得云皇后的一缕香魂附在了她身上。

就连思音这个名字,都是他在云皇后离世后为阿音改的。

云皇后的闺名为若音。

思音思音,就是他思念这位发妻的意思。

由此可见他在魏思音身上寄托了多少深情。

更何况云皇后临终前,曾握着他的手,眼含泪水地请他照顾好她的这一双儿女:

“臣妾这一去,最舍不下的牵挂就是他们。

这两个孩子,各有各的痴处,又这么小就没了娘亲,将来长大了还不知会怎样。还望皇上顾念着我们的夫妻之情,对他们能多宽容照顾一些。

若是他们能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臣妾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的。”

他当年可是口口声声地答应,甚至在爱妻床前发了誓,说他一定会顾好了这双儿女,绝不让任何人将他们欺负了去。

君子一言尚且驷马难追。

帝王的誓言,那又是何等的分量。

要是阿音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待百年之后他身赴黄泉,又有何颜面与爱妻相见?

“有陛下这句话,那在下就放手一搏了。”

阿离点头,放出蛊王。

蛊王已经比之前长大了很多,文帝蓦然间看到一只奇形怪状的大虫子落在女儿身上,骇得双腿发软。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着那虫子想问阿离什么,却被陆太后把手放下。

陆太后颇为严厉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打扰人家行医救人。

万一因为她这傻大儿一惊一乍的耽误了她孙女的身子,她可不会原谅他。

文帝讪讪地闭嘴。

母后刚才瞪他那个眼神,让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时,那会子他做错了事,她不用说话,只是一个眼神看来,他就不敢吭声,乖乖低头挨罚。

后来他登基成了帝王,母后对他再没这么疾言厉色过。

这久违的滋味,倒让他挺怀念的。

魏灿神色阴冷地站在一旁,望着他们这些人,觉得他自己这个二皇子,倒像个外人。

他之前想的果然没错,父皇心中就只有云皇后和她生的孩子。

至于别的女人给父皇生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在父皇心中都和块叉烧差不了多少。

若是今日躺在床上九死一生的人是他,父皇可会如此激动,甚至不惜去恳求一个异族蛮夷?

父皇怕是都不会亲自来看他吧!

魏灿越想,眼底暗暗流淌的情绪就越是阴翳。

偏偏他还要在人前装作担忧皇妹的神色,只能将这些蚀骨销魂的恨意和不甘都深埋在心底。

哪怕恨得撕心裂肺,也必须要死死压抑,绝不能流露半分在脸上。

这种痛苦,犹如诛心。

忽而,魏灿感到有人在窥看他。

他猛地转过头,然后微微眯起眼睛。

竟然是那个舒云宫的小齐子。

小齐子的相貌十分俊俏,一双桃花眼尾轻轻上挑,不笑时也含情,最能勾心。

只是此时,如此多情温柔的眼,都挡不住他眼中凛冽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