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凌督公今天又披了谁的皮

大长公主是在兴庆宫出的事,若是皇上真怀疑是这里的宫人私下偷着做了什么手脚,那无异于是在打太后娘娘的脸!

二皇子说是要请命彻查兴庆宫,实则就是要坐实南羌王子毒害大长公主的罪名。

果然,文帝脸色变幻莫测,沉默了许久后道:

“母后宫里的人都对她忠心耿耿——”

他还没说完,就被殿外传来的不威严声音打断:

“哀家的兴庆宫若是真出了内奸,那哀家绝不轻饶。”

魏灿脸色一变。

为了确保今夜一切顺利,母妃让那名女官对太后也用了些安神的药香,让她今夜沉沉睡去。

她本来就因魏思音的伤几夜没合眼了,父皇怕她的身子遭不住,知道她睡下后必然会命人不要惊动她,怕魏思音七窍流血的噩耗刺激到她,再让她也病倒。

本来事情的走向都如他所料,可太后怎么就忽然醒了,自己寻了过来?

他仰起头,朝匆匆赶来的陆太后看去。

显然是时间紧迫,她来时并未梳妆,只是用簪子简单地把白发挽起,素着的脸上流露出沉沉的疲惫倦色,唯有那双凌厉的凤眼,仍是目光炯炯。

被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仿若都矮了一截,文帝连忙上前搀扶住她,“母后,怎么把您给惊动了?”

“阿音出了事,哀家怎么还睡得着?”

陆太后冷着脸,沉声道,“传令下去,关闭宫门,彻查兴庆宫!”

闻言,魏灿心里一颤。

可在陆太后面前,他不敢明着耍他那些心眼手段,偷偷给他在太医院的人使了个眼色。

立即有头发胡子花白一片的老太医颤巍巍地开口:

“太后娘娘,依老臣看这时先不急着查兴庆宫,还是那药方……”

他话音未尽,陆太后就朝他投来极冷厉的一眼:

“怎么,哀家该如何做,何时轮到你们来置喙了?”

那老太医吓得腿一软立刻跪在地上,魏灿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陆太后从他们身上冷冷收回目光,然后看向神色沉静的阿离,倒是和颜悦色:

“离小王子,这些人不知礼数冲撞了你,还望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们做不了大齐皇室的主。”

这话说得极重,魏灿的心跳都快停止。

难道皇祖母是猜到什么了?

但怎么可能……

“我们中原人讲究一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皇上既然开口请你来给阿音治伤,那就是信得过你的人品和医术,也信得过大齐和南羌的国邦之谊。”

陆太后微笑道:

“当初你为哀家治好偏头疼时,哀家早就见识过你的医术。还有刘院判,他也是为大齐皇室出看了大半辈子病的老人了,从来都没出过什么差错。

所以哀家宁可怀疑这兴庆宫里有奸细,也不会认为是你们医术不精。

如今阿音伤势忽然加重,哀家还要请你和刘院判好好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不遗余力救她!”

阿离面色稍缓,朝陆太后行了一礼,然后与刘院判一起走到魏思音床边。

刘院判其实早就给魏思音诊了脉,发现她白天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脉象,忽然就变得极度紊乱,而且又迸发出行将就木的迹象。

这是典型的中了剧毒的脉象。

问题就在于,公主身上的剧毒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毒。

那些反对他的人一口咬定,说是阿离这个南羌巫医的药让公主中毒。

但他比谁都清楚阿离在医术上的天资卓绝,这孩子开的药方他也亲眼看过,绝无问题。

“离小王子,你觉得公主中的是什么毒?”他低声询问身旁的阿离。

阿离将手放在魏思音身上一寸的地方,一只蛇头从他的衣袖探出,朝魏思音的身体轻轻吐着信子。

不远处的文帝见到这一幕,面露异色,却忍耐着没有阻止。

灵蛇吐了会儿信子,缩了回去。

同时,阿离眉头紧皱,“是蔓草芳。”

蔓草芳?

文帝和陆太后从未听说过这种毒药的名字,但刘院判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怪不得他诊不出公主中的是什么毒,原来是这诡异邪物!

“蔓草是一种长在沙漠的特殊植物,它以腐肉的血水为食,成熟后会散发出一种糜烂的香味。

若是有路过的旅人闻到,就会莫名沉醉在其中,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被这股香气麻痹神智,最后不吃不喝地醉死在它边上,再被它吸食血肉。

后被人制成香毒,取名为蔓草芳。

制香毒的人十分狡猾,为了不让中毒的人有所察觉,所以结合了别的药材减轻了本来十分浓郁的香味。

闻到这种香毒的人先是七窍流血,然后会在十二时辰之内慢慢丧命。而用普通的手段,根本就查不出是中了蔓草芳,只会以为是病人突发恶疾。”

只是因为蔓草极难长成,所以这种毒也十分罕见,不然光凭它用香气就能夺人这一特点,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刘院判之所以知道这种毒,还是因为他师父提到过。

那是太祖皇帝时的事了。

刘院判转过身子,对文帝和陆太后凝重道:

“这蔓草芳在我们中原有另一个名字,名唤香消玉殒。”

闻言,两人瞳孔紧缩。

香消玉殒——

宫里无人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就是当年险些让太祖皇帝丧命的毒药。

当年有人要刺杀太祖皇帝,就利用一个宫妃在寝宫里燃起这种闻着寡淡无味的香。

好在太祖身边的内侍警醒,察觉到宫妃身边的女婢面有异色,这才让太祖逃过一劫。

后来通过这个宫妃,查出了不知多少人牵连其中。

整整一年,帝都菜市口的地都是血红色的。

“这种毒药不是早就断绝了吗?”文帝厉声道,“为何又会在宫中出现?”

没人回答他的话。

魏灿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捏住,震颤不已。

他没想到,这阿离竟然有这等本事,连魏思音是中了蔓草芳都查得出来。

母妃可是向他保证过,说绝不会有人认得出这种毒。

他从不失算的母妃,这次竟然失算了。

就当他心神不宁时,忽而,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内侍缓缓走进殿内。

文帝皱着眉看过去,“你是何人?”

少年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回禀陛下,奴才齐良,是舒云宫的内侍。”

若魏思音醒着,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言语,一定要感慨。

凌督公的谎话真是和他的脸皮一样多!

他不仅能假扮成桑落,如今居然还顶着小齐子的皮囊到御前来招摇行骗,真是胆大妄为!

可她啊,就是喜欢这种胆大心野的男人。

而且,他身上大的地方,可不只是胆子。

“你来做什么?”文帝问。

披着小齐子皮的凌寒朗声道:

“公主昏迷的这两夜,是奴才在她身边陪护。今夜早些时候,奴才看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魏灿的眸光骤然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