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德妃眼里闪过深意,沉默半晌后道:
“你觉得是凌寒得知了魏思音和福安的交易,想要在善居坊杀了她?”
魏灿嘴角勾起,噙着抹讽刺的笑,“当然。现在这世上最盼着她能快点去死的,除了儿臣和母妃,也就是凌寒了。”
德妃皱起秀眉,轻轻摇头:
“可这说不通。凌寒不想让福安得到肉身莲,这倒是可以理解。因为只要福安一死,他就可以将福安手下的势力都收入麾下。可是魏思音……”
“难道母妃以为,他对魏思音真的动了情吗?像他那样为了权欲连义父都能背叛的人,会不舍得杀一个女人?”魏灿沉声道。
德妃缓缓道:
“不。本宫只是觉得,他不该在此时杀魏思音。”
若是他想让魏思音死,之前有那么多比这次好得多的时机,可他从未动手。
后来他在福安的寿宴上脱身消失,也是原因未明。
有人说他从头到尾都是和福安一路的乱臣贼子,被皇上发现了他不忠的证据狼狈逃窜,也有人说他是皇室派到福安身边卧底的奸细……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他这一走,等于是将明镜司在朝中的超然地位,和已是他囊中之物的权力都放弃了。
虽然她的人也没查出让凌寒不得已离开的原因,但她猜测这一定和魏思音有关。
弄不好是和他同床共枕的大长公主殿下,终于发现了自己心爱的情郎藏起来的真面目。
为了不受魏思音所困,凌寒只能弃车保帅,就此离开。
如果她是凌寒,走到这一步时,她定会和魏思音做个了断。
或是杀了这个和他纠缠不清又注定要互相为敌的女人,或是在权衡利弊后留下她这条命。
凌寒没有杀魏思音,只是从魏思音身边离开,他不是已经做出了抉择吗?
那为何现在又要杀了魏思音?
魏思音急于见他,说明她对他余情未了,那以凌寒的智谋,应该利用她的情意去做更多算计,这时候杀她,就等于断绝了从她身上获利的可能。
德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魏灿见她还在犹豫,忽而低笑了一下道:
“母妃,凌寒要杀魏思音,有太多理由。
这些理由中他最不能忍的,就是魏思音在得知他骗了她后,为了报复他不惜置大齐的利益于不顾,和福安联手。”
德妃眸光一颤,神色变了又变:
“你的意思是说,魏思音真打算把肉身莲给福安,甚至是为福安提供支持,而她的条件是让福安帮她对付凌寒?”
魏灿嘴角的讽意浓厚如水里化不开的墨色,他眼含阴寒笑意:
“凌寒没了明镜司,像过街老鼠一般躲在暗处躲避朝廷追捕,若是再有福安的人去对付他,再加上这位为情疯癫的监国大长公主对他纠缠不清,即便他再如何能耐,也招架不来吧?
所以他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杀了这个狠毒的女人,这便有了善居坊的忽现火药。
只是连他也不知道儿臣要做的事,他的贸然插手刚好打乱了儿臣的计划。
说起来,儿臣的这位皇妹还真是命大,既没有葬身在善居坊,还逃过了儿臣的算计,躺在皇祖母的宫里像个祖宗一样被所有人伺候着,被整座帝都上上下下都给惊动了。
听说父皇还为她放出话,要是她的伤能被治好,他定要为她大赦天下;若是治不好,不仅太医院的人要被治罪,所有涉及此事的官府衙门,从皇城司到兵部兵马司,全都逃不过。”
说到最后,他的神色阴翳至极。
为何魏思音一个区区公主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而他明明是皇子,却要被父皇无视打压?
难道就因为他是庶出?
德妃闭了会儿眼,心里再三衡量后,一锤定音:
“就按你说的做。”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不管这件事背后藏着怎样的隐秘,都绝不能让魏思音醒来!
说着,她示意魏灿低头,在他耳边道:
“母妃在太后宫中一共安插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给你手下的人递消息的嫣儿,另一个是名资历不浅的女官,她是白贞姑姑的副手,为了确保她的身份不败露,这十多年里母妃都未交代她做什么事。
下毒的事,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所以不用通过嫣儿,让这个女官直接动手。
你按照母妃说的,让你手下人……
到时候她看到这个东西,就明白她该做什么了。”
说罢,德妃从袖口里取出一根小小的木簪,交到魏灿手上。
魏灿看着那木簪,皱眉道:
“这东西看着好生简陋,像是民间的玩意儿。”
德妃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
“这是那个女官女儿的东西,她看了就会明白的。”
魏灿听了眼睛一亮,“母妃好手段。”
德妃笑了笑:
“倒也不算什么手段。只是本宫派出去这些人,为了防止他们变心,本宫手里可都攥着他们的亲人。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老老实实为本宫做事。”
魏灿听着若有所思。
怪不得这么多年母妃在宫里貌似不争不抢,也不去太后和皇上面前谄媚献殷勤,却能十年如一日地坐稳四妃之位。
他也该向母妃好好学着,多用这样稳妥的办法,培养一些只能忠于他的死士。
这时,有人在殿外道:
“二殿下,皇上召您去御书房。”
魏灿猛地站直身子,德妃看到他紧张的模样,却是温柔地低笑,然后为他衣服上沾到的浮灰。
“皇上叫你去,必然是要问魏思音出事时,为何兵马司也在场,你就回答说,是兵马司的人自己接到线报,要去善居坊清剿图珈余孽,但没想到刚去了善居坊就起了火,大长公主殿下也在那里,还是装成了去票的客人样子,否则你的人认出她来,一定会舍命相救。”
德妃微笑着叮嘱,冷琉璃般的眼里满是深藏不露的冷意:
“至于那火药,更是和你毫无干系。你父皇他若是怀疑,你也只需向他表忠心装可怜,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魏灿应声而去。
当晚,当他挨了文帝一顿臭骂离开御书房时,兴庆宫的那名女官已经给魏思音下了能加重伤势香毒。
香毒的味道被药材的苦味儿遮掩,常人的鼻子根本闻不见。
除了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凌寒冷眼看着她鬼鬼祟祟的举动,嘴角勾起:
他真正要钓的这条大鱼,终于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