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雅间是给够了钱就能上,小二见他出手阔绰自然没有二话,笑着将这位少年豪客迎上了楼。
少年一路大摇大摆,满脸春风得意,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纨绔气质。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一直乖顺地低着头,目不斜视。
少年选中了最南边的雅间,进去后大袖一挥,又示意小厮塞了银子到小二手里,叮嘱道,“待会儿有位穿蓝衫头戴莲花玉簪的公子来了,你就领他到这里来。”
小二连忙点头,拿上赏钱转身离开。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头戴玉簪的蓝衫公子推门而入,瞧见屋子里坐着的俊俏小郎君时,他先是愣了一下,定睛细看了许久,才缓缓坐下。
摘星楼的小二端着茶壶进来,装成纨绔公子哥的魏思音抬起头,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把茶壶放下,你出去就是。”
小二心道这多半是个挑剔的主,必须得由自己的小厮贴身服侍,外头的人想伺候,都嫌伺候的不好。
所以他没有废话,赔着笑出了屋子,还不忘把门关上。
一转身就看见掌柜的站在那儿,他吓了一跳,“掌柜的,我可没敢偷懒,是客人让我出来的。”
掌柜看了一眼雅间的门,仿佛要亲自确认这门已经关好了,然后对小二点头,“我知道,你到大堂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小二想到这摘星楼招待的客人非富即贵,而且有很多都是看中这里的隐蔽性带着秘密前来,瞬间明白过来,连忙下楼去了。而掌柜就留在雅间外,为里边的客人亲自守门。
毕竟,那位乔装成公子哥的贵客可是他的东家。
雅间内。
陆少卿望着面前把腿翘到桌子上,吊儿郎当中却又流露出风流少年气的俊俏小郎君,又看了看立在一旁低眉顺眼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小厮”,沉默了半晌后才道:
“微臣原以为纵观整座帝都,要论乔装易容术,明镜司堪称一绝,却未曾想到舒云宫也有这样的手段。”
要不是他见过魏思音许多次,否则他还真难从面前这张毫不女气的脸上看出端倪。
她本来五官中属于女子的明艳娇美,都被极为巧妙地勾勒成少年郎的英气俊俏,尤其是那双杏眼,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原本的灵动艳色都变为狡黠邪气,怕是和她同龄的女子见了,都要为她心动。
“表哥就别出言试探了,我用在脸上的乔装易容术,还真不是借助了明镜司的手段。”魏思音笑嘻嘻地开口,就连声音竟也变得少年气十足,“我手下养了这么多人,可不是吃干饭的,不必什么都靠明镜司。而且不瞒表哥你说,我现在一想到明镜司和那个死太监的事,心里就犯恶心。”
闻言,那站在旁边由桑落伪装成的小厮,原本清澈见底的眸光泛起汹涌暗流。他极隐晦地看了魏思音一眼,在其余两人尚未察觉时又及时收回了目光,把所有不可言说的东西深埋在心底。
陆承怀微微皱眉。
要说她和明镜司彻底断了往来,这并不符合她的作风。
她这种人,向来是能将一切有利于她的,全都为她所用。
为此,她不惜与任何人尔虞我诈,那些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场博弈游戏。虽为女子,可就连男人中比她更能杀伐决断的,他都没见过几个。
所以他相信,即便凌寒真的背叛了她,她也会趁着凌寒不能露面的这段时日,尽其所能把明镜司收为己用,而不是像寻常女子一样为情所困,郁郁寡欢。
“公主既然约臣到这里来,说是有情报要给我,那就请开门见山。”
他很清楚,要是比耍心眼子,玩这些话里话外弯弯绕绕的东西,那他还真不是魏思音的对手,所以干脆直接步入正题。
只要魏思音不肯透露实际的线索给他,他会立刻起身离开。
魏思音挑眉看着他,笑意盈盈,“表哥就这么着急,不先喝杯茶?”
说着,她就要亲手给陆承怀倒茶,桑落却赶在她之前先端起茶壶。
陆承怀垂着眼眸,看他倒茶的手势十分优雅,身上还透着不同于寻常男人的柔弱气息,便又皱起俊朗的眉问道,“他是明镜司的太监?”
明镜司的番子里有穆闯那样并未净身的男人,也有许多身负高强武艺的太监。
魏思音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勾着嘴角道,“表哥未免太草木皆兵了。明镜司的那些太监常与人厮杀,身上的戾气可比正经的爷们还要重得多,你看他这样的,像吗?”
说着,她动作十分轻佻地伸手抬起桑落的下巴。
在她的手触碰到肌肤时,桑落浑身一僵,然后就维持着欠身的姿势,任由她钳制着他,一张俊秀的脸瞬间涨红,眼里的青涩和羞意满满,就像一个走在大街上无故被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妇男。
陆承怀看到桑落那小兔子似的眼神,不得不承认,这是真不像。
可他偏偏不信这个邪,“人的神态和气质,都是可以伪装的。对一些伪装高手来说,他们就连面相都能改变。譬如说公主殿下本来是女子,可装起纨绔子弟来倒也能以假乱真。”
魏思音听了噗嗤一笑,松开攥着桑落下巴的手,改为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又往自己身上拽了拽。
桑落已经惊慌失措到连脖子都红透了,眼神四处躲闪,“公主,奴才……”
他可怜见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硬生生被魏思音拽得一个趔趄,头朝下摔在了魏思音腿上。
陆承怀定睛望着整个过程。
会武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摔倒,即便想要伪装,身体下意识的动作也会暴露他的武功底子,可这名内侍不同,轻而易举就被魏思音一个女子拽倒,尤其是对方脚底打滑失去重心摔倒那一下,实在太过逼真。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