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绿漪心里这些隐秘的猜测,终归不好说出来,于是只点到为止地叮嘱道:
“忠心侍奉公主,将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桑落眨着他泛红的眼,认真地点头道,“落儿明白。”
绿漪再回到寝殿里,魏思音正坐在镜子前沉思。
见她回来了,魏思音一手摆弄着耳坠,漫不经心般问道:
“你那个弟弟我看着挺顺眼,以后就让他也跟在我身边吧。”
闻言,绿漪先是愣住,然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小子真是撞大运了!
她连忙应下,心里想好了等明日要拉着桑落来向公主谢恩,却听魏思音又淡淡问了句,“他和谁同住?”
舒云宫的内侍一般都是两人同住,除非是有品阶在身的大太监。
绿漪也不知道她为何要问这个,顿了顿才道:
“他原本是和小齐子同住一屋,但小齐子前些时日得了提拔,秋姑姑便赐了小齐子单住,那屋里又没有别的内侍搬进来,所以就是桑落一个人。”
魏思音神色莫测地点了头。
小齐子便是之前装作凌寒蒙骗林绾柔的那个内侍,魏思音犹记得那是个机灵聪慧的。
桑落和他同住了那么久,若是这人神色有什么异常,他应该能看出来,难道是她多想了?
绿漪看着提心吊胆的,忍不住问道,“公主为何……”
魏思音却忽而开口打断她:
“我看这孩子是个腼腆害羞的,他独自住挺好,以后就也不要让其他人搬进来打扰他了。”
绿漪心里疑虑更重,但见魏思音明显不想多说,也没有再问。
……
第二日。
魏思音早早起来,更衣之后就瞧见桑落跟在伺候她洗漱的宫人后面,手里捧着装了清水的盆子。
她的目光落在桑落那双白皙细腻的手上。
昨夜她向绿漪仔细打听了桑落的事,据绿漪说,桑落虽然出身在乡下人家,但祖上却传下许多良田,家境倒也算殷实,因此他从小就没干过什么重活,还被送进私塾念书习字,像是少爷似的被娇养着。
只是在他十二三岁时,他父亲染上了豪赌的毛病,不过半年间就败光了家产。
家道中落突逢剧变,桑落的母亲本就身子不好,因为丈夫不做人事被刺激得含恨而死,而他那个狠心的父亲在其妻尸骨未寒时,不顾族中其他亲戚的阻拦,硬是把还在为母服丧的亲儿子卖给了债主抵债。
那个债主又有些门路,瞧见小少爷生得眉清目秀的,就把他运往帝都,然后送进了宫里。
绿漪也是在桑落净身入宫后偶然碰见他,才知道她这个以前见过几面的族弟得此遭遇。
当时桑落是在御花园里伺候,他头上那个管事太监生性刻薄,对待手下人十分严苛,私下还有些见不得人的怪癖,专门对细皮嫩肉的少年内侍下手,让桑落很是受折磨。
绿漪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得知后就想办法求了秋意姑姑,把桑落调进了舒云宫做事,他这才脱离苦海。
据绿漪说,桑落幼时的性子还算活泼,如今变得这么胆小拘谨,都是被家里的剧变和那老太监给磋磨的。
所以,这样的少年有这么一双手,倒也说得通。
魏思音望着望着,就想起另一双手来。
凌寒的手也十分白皙,但比起桑落的清透,他的肤色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那是他常年受体内毒性影响的结果。
而且凌寒的手要更修长有力,指腹处还有厚重的刀茧。
那完全是握刀杀人的手,和桑落的稚嫩不能相提并论。
这两双手的主人,也是天南地北,毫无相似之处。
魏思音看了会儿便收回目光,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
她也是太在意那个混账了,所以在他不告而别后,竟然对其他人都产生了错觉,看谁都觉得像他。
而且无论她如何努力,她心里就是摒弃不掉这种奇异的感觉。
每回一见到那个叫桑落的少年内侍,她就能感到一股奇特的吸引力,就好像是夜间的月光洒下,慢慢流淌如河流……
她咬着唇半晌,然后不知下了什么决心,状若不经意般对绿漪道:
“中午出宫时,把桑落也带上。”
绿漪眼里闪过错愕的光。
虽然她很高兴自家弟弟能被公主赏识,但公主在短时间内就这么抬举他,倒让她觉得反常。
等到快出宫她帮魏思音梳妆时,她犹豫了许久,然后低声开口问道:
“公主,是不是桑落身上有什么异样?”
魏思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勾了下嘴角,“若是他真有异样,我岂会让他到我身边来服侍,那不就成引狼入室了?”
绿漪一想也是如此。
魏思音见她欲言又止,微笑道,“你还有什么疑惑,问我就是了。”
绿漪小心翼翼的,略红着脸问:
“公主,您是不是看上他了?”
魏思音哑然,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想。
她以前明明是非常稳重的正经人,看来是和阿离那个思路奇葩的家伙待久了,所以也被带歪了。
“绿漪,我太伤心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风流好色的人吗?”
闻言,绿漪的脸蛋都红透了,连忙摇头道:
“没有没有,在绿漪眼里,公主殿下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以后哪个男人娶到您,那一定是他祖宗八代积德修来的福报!”
魏思音嘴角一抽。
虽然她知道绿漪这么说是真心的,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
不过,凌寒你个混账听见了吗,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好,这世上不知多少男人就是跪着也想把她娶进家门,你个白痴倒是潇洒狠诀,居然和她玩不告而别,就不怕她被别的男人拐跑了?
她赌气般想,到时候他要真瞧见她和别的男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