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督公她静候您多时了

凌府。

前院书房,身着黑色锦袍的男人临窗而立。

他的背影瘦削而有力,即便在沉默中也透出强悍,就像是一头蛰伏的猎豹,随时蓄势待发。

穆闯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却从中感受到了孤寂。

以往这个时候,他家督公应该待在舒云宫,躺在那位娇软美艳脾气却十分霸道的尊贵主子床上。

现在,他却一个人独自眺望漫漫长夜。

再想到自从下午督公出宫后就一直阴沉的脸色,穆闯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督公和大长公主殿下,多半是吵架了。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吵架。

要是这两位主子之间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矛盾,那督公这时应该在宫里忙着哄那位脾气不好的美人,还是在床上哄,才舍不得让公主一整夜都孤枕难眠。

所以,一定是出事了。

就在穆闯思忖着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时,凌寒冷冷道:

“有事?”

他并未回身,语气中也透着漫不经心,恹恹的阴郁之气十分浓重。

穆闯顿了一下道: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督公您让属下去办的那件事,属下已经办好了,福安的人应该并未察觉。”

凌寒不甚在意般淡淡嗯了一声,缓缓道:

“在柳府和众世家府邸出现,和那帮蠢货密谋的面具人,你们可有他的消息了?”

穆闯沉声道:

“就在刚才,抓住了一个他的随身侍卫。严刑拷打下,那侍卫说了一些他的事,但就连这侍卫都没见过他的真容。不过那侍卫交代,说从舒云宫带走图珈妖女的人就是这家伙。”

凌寒眸光深不可测,嘴角凝起一抹冰冷锋利的笑意,“这么说来,贺凕只是福安推出来吸引我们注意的幌子,他真正得力的亲信,都是这个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

在凌寒看来,这个面具男人是比贺凕大得多的威胁。

贺凕只是福安用来对付他的一条疯狗,但面具男人却从未与他正面交锋,一直躲在暗处帮福安做更重要的事,譬如暗中操控图珈黑蛊师在帝都的各个权贵之家制造混乱,引发朝政动荡。

这男人之前甚至妄图用黑蛊师的手暗杀镇国将军,除去大齐最忠诚也最悍勇的武将,还顺道想把魏思音嫁祸成祸国灾星,让当时刚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的魏思音失去人心,当真是所谋深远。

他虽和魏思音联手,让这男人的诸多计划付诸东流,可对方从未罢休。

无论是在顾府的火灾,还是之后舒云宫燃起的那场大火,这背后都有此人的手笔。

如今查出正是此人带走了图珈妖女,无论他要做什么,必然是对公主十分不利。

凌寒缓缓转过身,他俊美的容颜此时冷得像冰,那双刀锋一样的眼望向穆闯,眼底的杀意翻涌幽深如窗外的夜色,“寿宴就在三日后开始,在这之前,我要他的命。”

因为他的眼神,穆闯的心都跟着颤动,他正要说话时,身后传来手下的脚步声。

“督公,穆副使,公主殿下来了!”

闻言,穆闯露出惊讶的表情,“哪位公主?”

也不怪他说了蠢话。

自从太师府夜宴出了事后,帝都就开始推行宵禁,在入夜后天亮前于大街上行走,那都是触犯大齐律法,一旦被巡逻的禁军抓住,立即被押往皇城司审判受刑。

更何况,就算是天下太平没有宵禁的时候,这个时辰宫门也紧闭着,禁止宫人出入。

除非是有人奉了圣旨,否则擅开宫门,或是在夜间偷偷出入皇宫,被抓到那可是要惊动许多人的大罪。

所以穆闯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位成年后住在自家府邸的公主违反宵禁偷着来找督公。

但凌寒却心知肚明。

能在这时候不顾一切来找他的,就只有那一位。

他的心里,也就只有她这一位公主殿下。

沉默片刻后,他似是自嘲般轻轻一笑,“来禀报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还能拦得住她?”

确实拦不住。

外面的魏思音根本就没有耐心等着这些明镜司番子层层通传,她一张美艳小脸在灯笼下阴寒冷戾,伸出娇嫩小手一把扒拉开挡在院门前的高大番子,动作极其霸道。

那番子的力气虽然比她大,却不敢与她对抗。

先不说这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大长公主,和她作对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就说这位娇贵的祖宗可是他家督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眼珠子活宝贝,他就绝不敢造次。

更别提,明明顶着一副狐妖般魅惑人心的绝色皮囊,偏偏她身上散发出的煞气却比他这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的朝廷鹰犬还要重,重到只有督公本人才压得住。

于是一路上,凡是挡了路的番子都极有眼力见地让开,魏思音畅通无阻地走到凌寒所在的书房前。

她来时,穆闯刚好推开门,走出来朝她作揖道:

“公主,督公她静候您多时了。”

穆闯的语气十分恭敬,可这话听在魏思音耳里却莫名的讽刺。

静候她多时了?

他是早就猜到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而且根本不怕面对她是吧?

他是觉得,不论他一意孤行不顾她的意见做出多荒唐的事,她都会被他三言两语摆平?

谁给他的自信,是谁让他觉得她永远不会生他的气?!

眼见面前美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穆闯有些不知所措。

他真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是哪里得罪了她,也不敢再在太岁头上动土,赶紧装瞎闪身到一旁,把这位祖宗交给里面那位去哄。

魏思音走进书房后,脚步微顿。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背对着窗,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和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哪怕她眼里闪烁的愤怒火苗都快扑出来烧到他身上了,他仿佛也无动于衷。

她微哑着嗓子,冷声道:

“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