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瞧见顾澜,也愣了一下,他没有魏思音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直接问凌寒,“这是你找来给我试药的囚犯?”
凌寒看了眼顾澜,露出一个阴气森森的微笑,“我倒是想拿他来试药,只是公主殿下不舍得啊。”
那语气里的酸味儿,把整个屋子都熏了个够呛。
阿离满脸困惑,在这三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搞不明白他们又在搞什么鬼。
毕竟是南羌来的小王子,就是单纯,不懂中原人这些花样。
还是魏思音咳嗽一声先开了口,“绿漪,你把顾二公子弄出去。”
顾澜自认大度,挨了凌寒一拳被揍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他没有生气;被魏思音身边的宫女给脸色,他也没有生气。
但魏思音撵他出去时,这种百般嫌弃,好像他就是条碍事的狗似的语气,却让他很是伤心难过。
难道是他自己愿意进宫来的?
明明是凌寒非要把他带过来,他遭了一路的罪来了,却要被她当成多余的人,他真是委屈!
可绿漪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抓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拽出去了。
他胳膊被拽得生疼,心道这姑娘的力气,和她家主子的脾气一样大。
等到侧殿里没有不相干的人了,魏思音转过头愤怒地看着凌寒,“说了要给你解毒,你这时候把顾澜这倒霉玩意儿带来做什么?”
凌寒面色镇定地解释:
“福安一直都想杀顾澜。我特意把顾澜带进宫,就是为了让福安的人嗅到肉味儿。这之后公主可以抛出诱饵,就说福安寿宴时,我会亲自带着你的未婚夫一起去赴宴,福安会将这视为挑衅,也将它当成机会。”
他很了解福安的为人,从这个老怪物谋求永葆青春长生不老,还妄图窃取帝位就能看出,此人用贪得无厌来形容,那都是轻的。
顾澜所知的秘密,不仅能置顾氏于死地。
此人在背叛顾氏之前,和福安也有不为人知的密切往来,虽然凌寒不清楚顾澜为何能博得福安的信任,但顾澜一定知道福安的一些底细,这才让福安铤而走险也要杀他。
所以,即便福安明知顾澜出现在他的寿宴有诈,也会安排人手去接近他们。
福安忌惮他的武功,要想在他保护下对顾澜出手,那必然是派出顶尖高手。
而即便神通广大如福安,手下能被称之为顶尖高手的也就那几个。顾此必失彼,只要福安分出心神在他和顾澜身上,他的公主殿下那边起码能安全一些。
他的这些心思虽然并未说出口,可魏思音何等聪明,又与他心意相通,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心里的燎原之火瞬间就烧了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只知道为她着想,从来都不肯为他自己想一想。
别人还都说他精明阴险,他明明就是天底下最傻的男人,要是她不知道心疼他,他还不知要活成什么样。
“不许再说这些,先让阿离给你解毒。”
她沉下脸色,娇艳的脸上满是对爱人的不满。
凌寒看出她动了怒,浅浅一笑后不再言语,乖乖走到凌寒面前张开双臂,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他看着顺从配合,可在魏思音眼里就是格外的别扭。
她心底升起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凌寒对阿离接下来要做的事根本就不抱希望。
他是不在乎体内的毒,还有那能要命的反噬?
不,一个习武的高手怎么可能会不想解去束缚,凌寒若是如此心大,也活不到今日了。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他心里已经笃定,阿离解不了他的毒。
而他在她面前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不想让她扫兴。
想及此,魏思音原本滚烫的心,瞬间冰冷。
她红了眼眶,觉得他的温柔是这么残忍。
给了她希望却又只是虚假的幻梦一场。
可她终究不信,他体内的毒就真没办法这么解了。
哪怕她的希望会落空一万次,只要是为了他,下一次她仍然敢于尝试。
所以她咬着唇,隐忍着望向凌寒,一句质疑的话都不肯说。
“凌督公,你把衣服脱了,我催动蛊王试试,看看它能不能和你体内的毒产生反应。”
阿离虽然明知第一次就成功的希望过于渺茫,可他身上有南羌巫医百折不挠的精神。
若是开始时就畏手畏脚不抱希望,那他只会辜负朋友对他的信任,也抹黑了南羌巫医的荣耀。
凌寒把手放在衣带上,朝魏思音看了一眼,然后脱下外袍,再脱掉中衣,一件件地脱到上身赤裸。
他皮肤白皙,肌肉均匀,瘦削中带着习武之人独有的精悍力量感,锁骨和肩胛轮廓凌厉,如被雕刻一般完美。
魏思音一看他到他的身子,心里的气就消了一大半。
没办法,她的男人太完美了,她就是馋他身子。
同为男人的阿离,看到凌寒的身材都觉得太完美。
他原本好奇又羡慕地看了好几眼,但当他看到凌寒胸前的红痕时,他先是愣怔着心想,凌督公晚上睡觉的地方有很多蚊虫吗,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这些红痕到底是什么,一张俊脸羞得通红。
他恨不得捂上眼睛,这也是他这个纯情处男能看的吗?
魏思音也留意到那些红痕,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捡起凌寒脱掉的里衣为他虚披在肩头。
殊不知,原本坦荡荡地露着倒还好,她这么欲盖弥彰地一挡,透过雪白里衣露出的红痕,反而更有种欲说还休的暧昧。
令人看着那隐约红色,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阿离被这对如胶似漆的情侣闪瞎了狗眼,险些忘了该如何催动蛊虫,缓了好一会儿才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放在桌上。
魏思音好奇地凑过来看着,盘在她手腕上的灵蛇身子绷直僵硬,显然对这瓶子里的东西十分畏惧。
灵蛇虽然看着无害,但也是凶悍的毒物,能让它惧怕的东西,必然不是凡品。
她像是怕刺激到蛊王似的,小声问阿离:
“蛊王不应该是很大一只吗,这么小的瓶子也能装下?”
阿离在巫毒术上也算是她的半个师傅,闻言板起脸来瞪着她,“谁说蛊王就一定是最大的虫子?你这种想象,也太简单粗暴了。蛊王的厉害之处并不在大小,而在于它浑身剧毒,是天下所有毒物的克星。”
“这么厉害?”
魏思音喃喃道,“那它一定能压住凌寒体内的毒吧?”
福安训练凌寒的残酷方式,是把他从幼时开始就放进毒池里浸泡,久而久之让不同的毒性入体,让它们彼此厮杀融合,再配以极其邪门的武术秘法加以压制,这才造就了凌寒百毒不侵的体质。
所以寻常的药和毒对他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也只有同样奇诡至邪的蛊王能与其一较高下。
阿离神色有些凝重,点头又摇头:
“从理论上可行,但已经很久没人实践过了。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握,若是让蛊王的毒刺激到凌督公体内的毒性,反而会让他内息极度紊乱,再经历一次死劫。所以我只能先试着,慢慢来。”
魏思音听得一知半解,但她明白的,即便是寻常郎中开方子,那药方上也写好了每种药材要称个几斤几两,用药不论是用少了还是用多了,都有可能会出人命的,更别提是蛊王这种剧毒之物。
怪不得凌寒不报任何希望,一定是阿离提前找他谈过心,告诉过他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难度有多大。
阿离趁着魏思音不注意隐晦地看了凌寒一眼,迟疑了片刻后开口道:
“公主,还有件事我必须叮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