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院判皱眉道:
“本院判好心劝解,夫人却口出恶言。
你可知道,柳小姐被送来时,她的伤有多重,若不是本院判妙手回春,你们柳府这会子已经在为她办后事了。
身为她的母亲,你不感激本院判也就罢了,居然还来说我医德有失。我这一手医术不敢说有多高明,但也是真才实学一定对得起祖师爷。倒是你柳夫人,在这儿跪了半天闹着要把人接回去,却没进去看她一眼,我看你一点都不在意你女儿的安危!”
他脾气也不好,即便是在皇家人面前,都是有话直说,自然不会惯着柳夫人,当即把人怼得脸上青红交加。
柳夫人咬着牙,恨恨地瞪了他好几眼,然后软下语气道:
“这也是青儿的祖母年纪大了,急着要见她最疼爱的孙女,看不到青儿就夜不能寐。我这才进宫要把青儿接回去,哪里就是不关心青儿了?”
刘院判听了都想骂人,冷声道:
“夫人重孝道,这是美德,是好事。
可本院判不是都和你说了,柳小姐身上不仅有伤,还有毒。伤口会慢慢痊愈长好,可她体内残留的毒性,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除去的,而且此毒凶险,稍一不慎就会发作使她性命垂危,所以太医院才留下她慢慢疗伤解毒!
夫人急着把人接回柳府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让老太太亲眼看到她最疼爱的孙女死在她面前,难道这样你们就满意了?”
柳夫人脸色难看,厉声道:
“院判大人,我敬您是长辈是德高望重的医官,但您怎能血口喷人,指责我家老太太要害死亲孙女?!还一口一个我家小女性命垂危,您这不是咒她死吗?”
刘院判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柳夫人这是明摆着曲解他的话,偏偏她身边那些知情达理的夫人们还都跟着点头附和。
一个个的哪里还有半分高门贵妇的样子,都像是故意撒泼闹事的市井泼妇!
就在他气到胡子都发颤时,门里忽然传来少女虚弱的声音:
“院判大人,您是医者仁心,有人要颠倒黑白往您身上泼脏水,但只要小女子还喘一口气,就绝不许这脏水泼到您身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柳夫人双眸一颤。
她脸上是藏不住的惊愕,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少女被人推出来时,所有的震惊都化为惊慌失措。
这,这怎么可能?
柳家得到的消息,明明是柳青还没醒啊!
可如今,柳青那双清亮的眼睛就那么平静地注视着她,眼神干净到没有任何感情,让她无比心惊。
柳青看到柳夫人目光躲闪着自己,嘲弄地一笑后,冷冷道:
“母亲,请恕女儿有伤在身,不能站起来向您行礼。”
说罢,她把手放在腰上,就这么坐着朝柳夫人拜了一拜。
柳夫人看了,心里不是滋味。
她张开嘴想对柳青说些什么,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终究还是把那些不该说的都咽回肚子里,勉强挤出一抹笑道,“我的好青儿,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母亲真为你高兴!”
大约是受到了惊吓,本来擅长伪装的她把这句话说得无比虚伪,就连刘院判都听出她的言不由衷。
老人家把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在这对母女上来回打量。
柳夫人被看着,脸上的笑意更僵,她都忘了要站起来,就跪着和女儿说话:
“青儿啊,你被带到宫中这几日,你父亲和我都是茶饭不思,只盼着你能早点安然无恙地回到我们身边,你奶奶因为替你担心都急得病了,现在你终于醒了,赶紧跟娘亲回家吧!”
柳青看了她片刻,冷淡道:
“祖母本来就有病,但不是因为我,是被父亲偷着在外边养外室,兄长包养男戏子的事气的。你若是真想让她好,那就劝父亲和兄长管好他们身下那物,这才是孝子该做的。”
这话就像一盘热油泼进沸水里,瞬间炸了锅。
世家夫人们捂着嘴,震惊之余眼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
虽然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能听到别人家的丑事,还是大大满足了她们内心见不得人的那点阴暗心思。
柳夫人气得险些晕过去,“你,你疯了不成,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这些都是实话。”
柳青看着她,嘴角轻轻勾起,“难道我说错了?不论是在祖母心里,还是在你和父亲心里,我一个姑娘家做得再好,都远远比不上带把的儿子。他们能传宗接代,把柳氏的香火延续下去,将来继承家业光宗耀祖。
而我呢,未嫁时只能用来装点门面,等到岁数了,就被你们送去联姻,嫁个能给家族换来好处的夫婿,然后被娘家视作泼出去的水,在夫家被当做用来传承子嗣伺候公婆的外姓人,只要没用了就被你们所有人舍弃!”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柳夫人摇着头,根本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一向懂事的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我没疯,只是终于看透了,不想被你们利用了。”
柳青嘴角上扬得厉害,眼里却无半分笑意。
想起以前那个将家族谋利视作使命的自己,她觉得她太傻了,比顾沅还傻。
她的家人哪里把她当成家人,在他们眼里她只是一个可以谋利的工具,所以才能在她为了活命把魏思音带进柳府时,当机立断要杀她灭口。
她曾经敬爱的父母双亲,对她狠心至此,没有一点怜惜和不舍,就那么决绝地将她弃若敝履。
至始至终,都从未有人为她打算。
“一个用处不大的姑娘家却胆敢威胁到家族,你们理所当然地对我动了杀心。”
柳青眼中含着泪水,冷笑道,“母亲,你别装难过了,在柳府把我引向暗箭,想要我命的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