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后安静地等林绾柔说完,然后让侯在殿外的白贞进来。
林绾柔欣喜若狂,以为陆太后是要让人去请凌寒,却听陆太后用十分平淡的口吻吩咐白贞:
“去取一杯鸩酒。”
白贞应下,没一会儿就端着一杯酒回来。
直到这时,林绾柔还以为这杯酒,是准备给凌寒喝的。
然后她听见陆太后叹息一声,缓缓道:
“你这孩子,其实也很命苦,可偏偏你投错了胎,生错了人家。若是你当年离开后,再不入帝都,从此过你平平淡淡的日子,未尝不能安稳度过一生,将来寿终正寝。可惜你偏又搅和进了这些事,知道的太多,哀家就是想放过你,也不能了。”
林绾柔瞬间惊醒。
这杯鸩酒,是要毒死她!
她瞳孔剧颤,忽而,她望向魏思音。
魏思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连鄙夷都没有,看她,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你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对不对?”
林绾柔朝她笑,那笑容偏执又扭曲,“不过,我也早就知道我活不了的,所以我也不怕死了。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亲眼看见凌寒被处死。负了我的人,我要他们用命来偿!”
闻言,魏思音连眼神都没有变,只是也朝林绾柔笑了笑。
与林绾柔的笑容不同,她的笑十分安然,平静,充斥着宿命感。
她其实给过林绾柔选择。
阿离从林绾柔后背剥下那朵莲花后说过,林绾柔的身体会因此虚弱一段时日,但过个一两年就能渐渐养好,干瘪憔悴的皮肤也会恢复原样。这些话她都跟林绾柔说了,还告诉对方,只要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待着,她可以不杀她。
但林绾柔不信她,偏要报复。
于是才走到这一步,在她看来一点都不值得怜悯和同情。
比起那些无路可走最后被逼死的人,林绾柔这只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除了福安之外,没有人辜负你,是你的执念负了你自己。”
魏思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完这句话,就看着白贞攥住林绾柔的下巴,将那杯毒酒灌进她嘴里。
林绾柔说是不怕死,死到临头时却拼命挣扎,满脸惊恐。
魏思音知道她必定是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
陆太后看着林绾柔死后大睁着双眼,神情冰冷漠然中带着淡淡的倦色,“把她带出去。”
白贞伸手合上林绾柔的眼,然后喊了两名宫人进来,把林绾柔抬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祖孙两人。
陆太后又叹了口气,低声问道:
“阿音,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魏思音心里清楚,这一道难关早晚要摆在她和凌寒面前。
就是林绾柔不把这件事捅出来,福安也不会放过她们。
皇祖母在这时听说,倒也不是坏事。
“哀家早就看出来,你喜欢他。”陆太后沉着眼眸,心里一阵阵的痛,“可你是皇家公主,你怎么能和一个假太监……这种事传出去就是天大的丑闻,哀家绝不能让你被众人耻笑诟病!”
阿音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她现在感到的愤怒,用通俗的比喻来形容,就像是自家辛辛苦苦种出的大白菜,就被一头猪拱了!
那头猪还是仇人家里养的!
但更让她痛心疾首的是,自家被猪拱了的大白菜还帮着猪说话:
“皇祖母,其实凌寒……”
陆太后不等她说完就怒声打断:
“凌寒处心积虑进宫,一定都是他那个义父的授意。他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你还相信他对你的那些好都是真的?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弄不好也都是他们父子俩的阴谋,什么帮着朝廷镇压顾氏之乱,依哀家看,顾氏之乱根本就是他们挑起的!”
魏思音心里一颤。
她家皇祖母在激愤之下,说出了一半真相。
“还有,凌寒这个混账他碰没碰过你?!”陆太后眼睛都快喷火了,她一把揪住魏思音把孙女拽到身前上下打量,气得牙齿都在打颤,“你跟皇祖母说实话,他是不是骗你做了不该做的?”
魏思音乖巧道,“没有,我们什么不该做的都没做。”
其实她也不算说谎,她和凌寒是要共度一生的爱侣,对他们而言,行周公之礼那不是不该做的事,那恰恰是他们最该做的事。
陆太后半信半疑,她想到凌寒长得那副妖孽样子,脑海里就浮现出蓝颜祸水这四个字。
“而且皇祖母您别相信林绾柔,凌寒是不是阉人,孙女我还不知道吗?”
魏思音一脸信誓旦旦,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我再如何天真单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做出给您和父皇丢脸的事。凌寒要真的不是太监,我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您信我,他真的阉得透透的!”
殿外,匆匆赶来的男人顿住脚步。
他嘴角轻轻抽搐,他的耳朵这是听到了什么?
在他家公主嘴里,他怎么就像是一块腌入味了的肉?
陆太后狐疑地望着魏思音,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沉默了片刻后气鼓鼓地冷笑道:
“哀家已经让人把凌寒请来了,你骗没骗皇祖母,待会儿让他脱了裤子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