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这之前,她还得先把同样觊觎那把龙椅的敌人都给收拾了。
这几日,在她的布局下,顾氏留在朝中的力量已经被打击得溃不成军,各地守军也都被她用各种雷霆手段震慑安抚住。当然,也有少数不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蠢货选择在这时闹事,通通都被她提前布置好的势力无情镇压。
如今即便顾氏嫡支还龟缩在那易守难攻背靠大山的陈家庄,但他们也就是瓮中之鳖,逃不掉被捉出来宰杀的命运。
只是现如今她在权衡利弊之下,觉得他们不配羽林军牺牲那些年轻将士的生命强攻拿下而已。
而且留着他们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给蛰伏在朝中,自以为藏得好,算盘打得精妙的那几个世家,包括他们的党羽虚假的希望,让他们以为大势未去,这方便她温水煮青蛙,慢慢把这些人的势力斩草除根。
一切都不用操之过急,她会确保在造成最小朝局震荡的情况下,让以顾氏为首的众世家一败涂地。
只是,某位想左手渔翁之利的大奸若忠之人看出了她的意图,那老东西坐不住了,这便图穷匕见,闹出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处心积虑想要她的命。
“凌督公,若是本公主没记错,你义父他老人家的八十大寿,是不是马上就到了?”
魏思音忽而问道。
凌寒和她对视一眼,两人都从眼神中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是,就在十日后。”
只听他状若漫不经心道,“听说他老人家原本想大办,只可惜这又是顾氏之乱,又是朝中彻查乱党,还碰上宫里走水,这时大摆寿宴岂不是不合时宜,他也只好低调行事了。”
魏思音笑道,“这都算什么,顾氏已经成不了气候,乱党也查得差不多了,宫里走水了,更需要一场大喜事来冲一冲晦气。依本公主看啊,既然正好赶上福公大寿,那必须大办呐。”
她说着就让人传令下去。
监国大长公主发话要为福公大办寿宴的旨意,很快就随着舒云宫走水的消息传遍了整座帝都。
文帝知道后,本来是十分不解,但在御书房关上门和爱女谈过后,他便下了圣旨,将福安办寿宴的地址定在了凌府,并下令由凌寒这个福公的义子来主办。
福安接到圣旨时,脸上是一贯的温和笑意,但等传圣旨的孙公公走了,他的神色变得幽深莫测。
魏思音这姑娘确实命硬,从柳府密室射出的暗箭,那场大火和一个被蛊术操纵的女官都没杀得了她,也没叫她害怕。
还让她生出心思,反过来算计他,真是勇气可嘉。
她要不是大齐皇帝的女儿,他都想收下她,认她做个干女儿,绝对比林绾柔这个蠢货可靠得多。
可惜了,她注定要站在他的对立面。
至于他那个好儿子……
他从小养大的一条狗,被她喂了几块肉就这么骗走了,还帮着她一起来咬他,他想想就不甘心。
“义父。”
穿着灰色内侍服,相貌丝毫不起眼的小宦官走到他身旁,毕恭毕敬地弯下腰。
福安垂下眸子,望着小宦官稚嫩的脸,忽而诡谲一笑:
“你这缩骨术和易容术,还真是练得炉火纯青。”
“都是义父教得好。”
小宦官乖巧地低着头,看着就是宫里最常见的唯唯诺诺的内侍,没有任何值得别人多看一眼的地方。
福安望着他,却笑得很满意,“你哥哥要为我办八十大寿,你去帮帮他。”
小宦官痛快地应下,正要转身离去,却被福安叫住:
“你学了他这么久,假扮起他来应该不会露出破绽了。”
如今的凌寒得了皇帝器重,又是监国大长公主堂而皇之的姘头,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凌寒能有今日,他这个义父可也出力不少。
因为自己的付出,他不忍心让“凌寒”就这么消失,他要换一个人来当“凌寒”。
新的凌寒会完全被他掌控,成为他最听话的狗。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将凌寒彻底取而代之。所以在这之前,你做的事不能出任何纰漏。”
“儿子明白。”
……
太医院,柳青醒了。
她头疼欲裂,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她在密室门口被暗箭射中的画面。
还有她倒下时,她从母亲眼里看见的那一抹冷意。
柳青虽然自幼被养在闺阁中,但她见多了世家锦绣外衣下的诸多阴私,她怎么能不明白,母亲那个眼神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密室里会有什么,是盼着她能死在暗箭下,把柳府的秘密带到黄泉之下。
她原以为,最心狠的是父亲,起码母亲还是爱她疼她,舍不得为了家族牺牲她的,所以她带着魏思音去柳府时还在柳夫人面前感到深深的愧疚,却没想到,原来她心中的慈母,竟也有一颗世间最冷硬的心肠。
其实她也没什么好怪母亲的,毕竟除了她那位刚正不阿的姑奶之外,柳家人骨子里都是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她自己不是也在保全自身和家族两者之间,选了她自己吗?
那就也不能怪母亲放弃她了。
只是说来可笑,她本该把性命交代在那里,但老天爷偏偏让她活着醒来。
闭上眼歇息了一会儿后,柳青蓦然睁眼,把还不知道醒来要给她诊脉的年轻医官吓了一大跳:
“医官大人,我要见大长公主。”
魏思音过来时,柳青就靠在床头,目光淡漠中带着决绝。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柳青一会儿,而柳青不知是在想什么格外出神,竟没发现有人来了。
等柳青回过神来,看到她立在床榻前,竟是放下了往日的敌意和成见,带着倦色朝她浅淡一笑:
“臣女不能起身行礼,请大长公主恕罪。”
魏思音让人搬来一把椅子,就在她床前坐下,“你特意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想对我说?”
柳青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
“其实臣女对您隐瞒了一件事。”
魏思音早就猜到她有所隐瞒,见她醒来后忽然要坦白,也不觉得奇怪,气定神闲地等她说下去。
柳青也没有拿这个换取什么的意图,坦然道:
“那个让我把刘允玫藏在柳府的男人,我虽然没见过他的真容,但在太师府被抄家之后,我偷听过父亲和兄长的对话。他们说,他是福公的人。”
魏思音眼里没有丝毫涟漪,她早就猜到,有本事做到这地步的,必然和福安那藏得极深的老狐狸脱不开干系。
“他们还说什么了?”她顿了顿,看着柳青的眼神微凉,“我劝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要是你说的对我有用,我能保你平安。否则,他们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柳青又笑了一下,她清丽的面容此时褪去了平日里故作温柔贤淑的伪装,看在魏思音眼里,倒是顺眼好看了不少。
“那个人,似乎是福公认的第二个义子。我不知道他明面上到底是什么身份,听我父亲和兄长的意思,就连他们也不清楚。”
柳青想了想,顿住片刻后迟疑道,“我见过他一次,他当时用面具遮住脸——就是和大长公主您的鬼面卫相同的面具。而且,他的身形也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和凌督公很像。”
魏思音眸光猛沉,站起身。
福安收的第二个义子,用鬼面卫的面具遮脸,和凌寒身形相仿的男人?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走出太医院时,神色如常。
等在外边的绿漪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公主,兴庆宫的白姑姑来了,说是太后娘娘请您过去说话。”
昨日大火时,被关在舒云宫的林绾柔虽然被宫人及时救出,但不知她中了什么邪,竟然莫名其妙地发了癔症,嘴里一直叫嚷着,“夫君,夫君求你别杀我,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当时情况混乱,太后和文帝都派人来救火,她嘴里喊的话刚好被太后的人听见。
后来魏思音安然无恙,太后的人回去禀报时,顺道提了一嘴林绾柔的话,陆太后今早趁着她不在,忽然就让人把林绾柔接到兴庆宫。
魏思音心里清楚,皇祖母嘴上说是看林绾柔可怜,实则就是对凌寒起了疑心。
现在稳定朝局的事都是靠着明镜司来做,陆太后不放心,也是正常。
凌寒对她和朝廷的真心不怕任何人查验,但问题是,他是假太监又在她身边近身伺候这件事,本身就是淫乱宫闱的欺君之罪。
若是林绾柔把此事透露给了皇祖母——
那后果,绝对相当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