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傀儡

N+刀锋直逼乌朵灵的要害,她冷着眸子像猫一样身手矫健,侧身躲过后又用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跳下屋檐。

她的速度已经足够快,可她落地的那一刻,又一道刀风袭来。

妖冶的异族少女嘴角溢出无声冷笑,放出蛊虫群护住自己的身子,在裹胁着强悍内力的刀风把这些虫子斩了个粉碎时,她的身子已经隐入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明镜司的人看到她凭空消失,都打起十二万分的戒备。

凌寒沉声道,“不要用眼睛看,听音辨位。”

乌朵灵的蛊术会误导他们的视觉,但却藏不住声音。

番子们静下心来,开始用过人的听力捕捉乌朵灵的方位。

而凌寒却是仰着头,望着站在屋檐上一动不动的贺凕。

贺凕毫不畏惧地站在那儿,手里把玩着一对弯刀,猎豹一般的眼眸盯紧了凌寒,仿佛凌寒已经是逃不出他掌控的猎物。

凌寒笑了一下,问他:

“义父可安好?”

贺凕仍旧沉默无言,凌寒也不生气,露出遗憾的神情,“可惜他老人家今夜没有亲自前来,不然我们就能在太师府一叙旧情了。”

闻言,贺凕终于开口:

“福安是你的义父,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当初要不是这老东西举荐你,督公之位早就是我坐了,哪里轮得到你这条只会跟在女人身后摇尾巴的狗。可听你的话,你怎么好像还对他老人家有些怨言?”

凌寒脸上满是森冷讽意,一双凤眼微微弯着,月光映在他眼底,亮得诡谲,“贺凕,你想杀我就算了,但你不该帮着福安,去打长公主的主意。”

贺凕才不会承认顾府的事是他做的,不屑地笑道:

“凌督公就别诈我了,天底下谁不知道顾家人恨透了魏思音,他们动手杀她,理所当然。再说了,就算我真的想杀了魏思音,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凌寒垂下眼眸,声音淡下,轻描淡写道,“不怎么样,只是要用你的狗命来偿而已。”

贺凕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肆大笑。

“想杀我?凌督公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夜吧!”

下一刻,太师府的屋檐上冒出数道黑影,他们手持火铳,数枚火弹如流星般朝凌寒射来。

与此同时,乌朵灵鬼魅般的身影再次出现,她不知何时站在了凌寒身后,手里握着一把奇异的刀。

刀锋如血,悄无声息地捅向凌寒的后心。

而凌寒正在调动浑身内力凝住空中的火弹,根本就无暇躲避。

乌朵灵嘴角已经扬起。

她要得手了,这个强大狠戾的男人,无数人恨极也怕极甚至对他闻风丧胆的存在,如今却要死在她一个异族女子手里。

他的那位公主殿下,在看到他被蛊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尸身时,又会是什么神情呢?

想象着魏思音哭得泪流满面,骄傲高贵的公主因为爱人的死而卑微脆弱的画面,乌朵灵兴奋极了,眼里的恶意几乎要化为实质,随着她递出的刀尖一起穿透凌寒的心脏。

可就在这一刻,意外陡然发生。

她捅出的刀,竟然没有见血!

原本站在她面前的凌寒,在被刀刺中时没有任何反应,他本该流血的后背,只是破了个洞,露出了里边的杂草。

乌朵灵先是浑身僵硬,然后她愤怒到握刀的手都在抖个不停。

她中计了!

被她刺中的根本就不是“凌寒”,而是一个用稻草填满身躯,外皮被易容成凌寒的假人!

这是南羌制作替身的独门秘法,他们将这种假人称之为傀儡,配以巫术后能迷惑敌人神智,让敌人把假人当成会动的活人。

蛊术本就脱胎自巫术,她身上的蛊虫应该能极轻易的识别出这只是具傀儡,可当她看到傀儡身上涂抹的红色鲜血时,她就明白了。

蛊虫对活人的感知主要来源于嗅觉,而制作这具傀儡的巫术师造诣相当聪明,利用人血欺骗了蛊虫敏锐的感官,而她又对自己驱蛊的本事太过自信,这才轻而易举地上当。

不过是转瞬间,乌朵灵心里便闪过这些念头。

她咬紧牙关,攥紧了手里的血刀正要催动隐身蛊,可还没等她再次潜入黑暗之中,就被身后的人用刀鞘点了睡穴。

凌寒毫不怜香惜玉,一脚就将倒下的她踢到一旁,交给易容成明镜司番子的阿离处理。

阿离伸手镇压了乌朵灵身上躁动的各类蛊虫,嘴里啧啧道:

“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凌寒挑眉瞥了他一眼,“离小王子还懂我们大齐的谚语呢?”

阿离刚想说,这都是他这几日在舒云宫,和魏思音聊天时她交给他的。

但一想到这男人的醋劲儿有多大,他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是出于对朋友感情和睦的考虑,撒了个善意的谎:

“我这都是和绿漪姑娘学的,她特别聪明,会很多谚语。”

凌寒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见他猛眨眼睛连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心里不禁有些狐疑。

就一句谚语而已,至于这么紧张?

他查了这么多案子,当即便认定,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难不成,阿离和绿漪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奸情?

凌督公也是以己度人,自己偷偷谈着刺激的禁忌之恋,就觉得别人也肯定不老实,有秘密。

阿离并不知凌寒想歪了,只觉得对方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有些诡异,令他不寒而栗。

难不成,凌督公这又是在怀疑他对长公主贼心不死,已经暗下决心要收拾他了?

他委屈地撇嘴,但很快就被乌朵灵吸引了注意力。

她身上的蛊又多又邪门,让他带来的灵蛇都躁动起来。

屋檐上,贺凕看到凌寒的手下竟然也都带了火铳,而且装备要比他这边精良,对轰之下,太师府里硝烟阵阵,明镜司的人借着烟雾遮掩开始反攻,不过片刻间,贺凕带来的人就死了好几个。

贺凕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攥紧了手中弯刀,再无之前的漫不经心。

他这才看出,原来凌寒早就知道他要挑在今夜动手,所以将计就计。

“副使大人,那个图珈妖女已经失手,我们的火弹又都被明镜司的番子截下,现在敌暗我明,再这样下去——”

那名手下话还没说完,贺凕的弯刀就已出手,一个来回便割断了对方的咽喉。

他充满戾气的眸光扫过其余人,声音沉得可怕,“今夜谁都没有退路,杀不了凌寒,福公也不会放过我们。不想等死的,就随我杀下去!”

说罢,他手腕一扬弯刀脱手,朝着烟雾中某处掷去,底下响起一声闷哼,随后鲜血四溅,连弥漫的硝烟都被染红。

贺凕眼里闪烁着亢奋的冷光,他最喜欢看的,就是鲜血的颜色。

如今,他心里只剩一个想法:

杀了凌寒,提着人头去换他的荣华富贵!

“杀!”

随着这声呐喊,他一跃到底,手中弯刀犹如流星,转眼间就夺去几人性命。

直到一把乌金刀与他短兵相接。

弯刀被打回,汹涌狠诀的内力让他贺凕微退了半步,他抬手抹掉嘴边的血,看着那持刀而立的男人。

比起他脸上浓烈的嗜血狂热,凌寒的神色平静而冷漠。

尤其是凌寒看他的眼神,让他极不舒服。

就仿佛,他根本不配做凌寒的对手,甚至不值得对方为他展露杀意。

贺凕被激怒了,冷笑道:

“你不过就是魏思音的裙下之臣,装什么高傲?跪下舔女人脚的货色,她魏思音又是什么干净的玩意儿,不过是个只会勾引男人的荡妇……”

他话音未落,凌寒的刀锋已经朝他袭来。

两人交手,不过转瞬就过了十来招,打得旁人目不暇接,根本无法插手。

贺凕的武功已算上乘,可他终究敌不过从小修炼邪功,刀伤落在身上都能封闭痛感的凌寒。

刀尖刺进胸膛时,血肉绽开的声音是那么美妙,可这次是从他自己身上发出的。

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凌寒不带任何感情的言语:

“你不配说她的名字。”

凌寒收回刀时,寒星般的眼眸里充盈着淡淡的厌恶,就好像手刃贺凕,是玷污了他手上的刀。

穆闯带人制住了贺凕的手下,走过来请示凌寒可要留这些人的性命。

凌寒用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好像在看肮脏的鼠。

“留着,有用。”

这些人都是福安私下训练出来的影卫,他们活着就是福安包藏祸心的证据。

他又问:

“刘钟年和那个顾家的人呢?”

穆闯答道:

“禀督公,和贺副使的人动手之前,属下就已让可靠的人偷偷把他们押出府了。”

凌寒点头。

如此,太师府今夜的闹剧,便可以落幕了。

就在他生出这个念头时,他的心忽然莫名地颤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阵没来由的疼。

他皱眉,一时有些无法理解这份异样的心痛源自何处。

随后,他不知想到什么,眸光猛地沉下。

是同心丝!

所以他感知的疼,是从魏思音身上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