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萧侍郎咄咄逼人,文帝忍不住要为爱女说话,却听魏思音淡然道:
“我知道在场诸位中有不少大人,心里都认同萧大人这番话。你们的担心,我也都理解。”
闻言,萧侍郎冷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请长公主殿下不要再让所有人都为您提心吊胆,若是连您这个大齐公主都不维护国运,未免让人寒心!”
文帝脸上现出怒色,他平日里大约是太礼贤下士了,以至于这帮大臣如此不将他的决策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以萧侍郎为首的这些大臣质疑反对的不只是魏思音当监国大长公主,更是对他这个皇帝的不信任。
他们不相信他的判断,觉得他就是个凭着自身喜好胡乱用人的昏君。
就在他要动怒时,魏思音忽而道:
“那依萧大人看,如今最迫切,最能挽救大齐国运的事是什么?”
萧侍郎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不急着辩驳,反倒开口反问他。
他顿了顿,然后沉声道: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首当其冲的第一件事就是镇压顾氏之乱。陛下若是在这时要授出监国印章,那拿到印章的人必须有办法做好这件事,而长公主殿下自幼被养在深宫中,即便有些女子的小聪明,又怎知此事的艰辛残酷?若是镇压不住顾氏,真让他们起兵,那江山必然大乱,到时公主您一个女子是能上前线亲征,还是能稳坐庙堂运筹帷幄用兵如神,护天下太平?若是都做不到,您心里便要有自知之明!”
他言下之意,便是魏思音一个姑娘家,在宫里当好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公主就好了,至于这些有关江山社稷的大事,就交给他们这样学富五车的大丈夫去做,她跟着瞎掺和,岂不是贻笑大方?
魏思音却是低笑了一声。
萧侍郎见她竟然还敢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原本沉默的赵御史也站出来道,“老臣与萧侍郎所见略同。公主年幼不谙世事,即便有报国之心,此等大事不该由您来背负。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啊!”
魏思音对赵御史的印象是很不错的。
他的很多观念在她看来虽然都是迂腐古板,但守旧确实也有守旧的好处。而且赵御史为人正直,当真是君子行径,他从不参与党同伐异的庙堂斗争,不受任何好处和威胁,只是一心一意为江山社稷着想进言,是难得的好官。
所以她对赵御史客气道:
“御史大人,您的苦心我都明白。您一定也是认同侍郎大人刚才那句话,眼下首当其冲的第一件事,就是平定顾氏之乱。”
“是。”
赵御史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捋了一把胡子后,大概是觉得魏思音的神情太过镇定,忍不住问,“莫非公主殿下认为您有办法,解决此事?”
他此话一出,引起殿上哗然。
在场的都是朝廷命官,其中更不乏朝廷的肱骨之臣,这么多官场人精在这儿,谁都不敢夸下海口说能为皇上平定顾氏之乱,就是忌惮以顾氏为首的世家势力,还有那些早就被暗中渗透的朝廷内奸。
可长公主却敢把这事揽在自己肩头上,还真是无知无畏!
方才第一个站出来指责魏思音的萧侍郎嘲弄道,“公主殿下难不成以为您是女诸葛,还是那个为您判出家族出卖亲人的顾二公子,他许诺给了您什么,让您觉得靠他一个就能万事大吉?”
赵御史方才那句问题,只是出于心中疑惑,而萧侍郎这话显然是辛辣的讥讽,已经把魏思音当成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又有大臣开口道:
“长公主殿下,顾澜此人能连他的父母至亲都能出卖,实在是个狠毒的小人,信不得啊!”
为了稳住局势,魏思音和文帝商量过,放出的消息是只擒获了判出顾氏的顾澜一人,并未透露顾老夫人也在皇室手上的消息。
知道内情的顾家人也怕这件事传出,会让他们的党羽人心大乱,自然不会揭穿皇室的谎言。
于是,这些大臣都只以为,只有顾澜一人被抓。
也有人反驳:
“我看顾氏满门就顾二公子这一个知大义的!虽说百善孝为先,但自古以来,忠字却要排在孝字前头,那些乱臣贼子都是大逆不道之人,顾二公子为了大义灭亲,这是拨乱反正!
再说了,若是他真能帮着揪出顾氏藏在朝廷里的那些钉子,那不管他投靠朝廷是出于什么心思,对我们都是大好事一件,尚书大人却在那儿说他信不得,莫非是心里有鬼,怕他吐露出你的什么秘密?”
“你,你血口喷人,胡搅蛮缠!”
他们又各有支持者,两方说着说着就彼此争吵起来,陷入混乱。
文帝一手支着脑门,感觉太后头疼的毛病都要传给他了。
这些人都给他不大靠得住的感觉,平时一个个的仿佛都一身正气比谁都通透睿智,真遇到了家国存亡的大事,不能给他出谋划策扛起重担不说,反倒在他面前吵得一团糟。
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被他们闹得一地鸡毛!
再看向魏思音,见她虽然身躯要比这些男子汉大丈夫娇小一些,但站在那里时却是昂首挺胸气度雍容,明艳冰冷的小脸上满是笃定,淡漠的眼神里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并不因那些大臣对她的质疑而生出动摇,看着竟能让他这个当父皇的安心。
他心道,这女儿没白疼。
膝下这么多儿子,真到了危急时刻,竟只有这一个女儿能临危受命,为他分忧!
魏思音并不知,高站在殿首的文帝对她是越看越喜欢。
她冷眼旁观殿上的闹剧,觉得是时候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
“诸位大人可吵够了?”
不知为何,她明明没有特地拔高嗓门,可那冷静坚定的语调却震慑了人心,让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