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凌夫人进宫来了

闻言,就连一旁沉默不语的陆太后都露出惊愕神色。

监国长公主——

已经有一百多年没出现过这个封号了。

在这之前,大齐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监国长公主,是开国皇帝的长女。

这位监国长公主在父亲病重,几个皇子争夺储君之位打得不可开交,内乱一触即发之时,以女子之身悍然执掌国玺于朝堂上发号施令,斡旋在强势的各个兄弟之间,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内乱发生,护住了江山社稷,然后将胞弟送上了皇位。

她弟弟当了新帝后,她仍旧大权在握辅佐治国,颁发实行了许多为国为民的贤政,受宗室尊敬,万民敬仰。

也是因为她,世人才明白了,并不是女子一定不如男人,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该被困于后宅内院,一辈子相夫教子连家门都出不得。

一个位高权重的女子,也可以在庙堂之上玩权谋,更可以有治国之才,在国难之际主持大局力挽狂澜。

朝政从来都不是男人的专属,只要这个女人有本事,也有机会,那男人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文帝其实没想这么多,他只是根据这两个月得来的经验,知道他的阿音能帮上他,比他那几个讨债鬼似的儿子更可靠。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帮手,与其再去重用一个外臣,倒不如用自己的亲女儿。

起码阿音姓魏,身上流淌着的是他的血脉,她不会背叛他,更不会背叛皇室。

“父皇——”

魏思音抬头望着父亲,内心充满意外。

她原以为,文帝能信任她,给她权力就已经很好了,却没想到他直接给出了监国长公主的封号。

这个封号所代表的意义,她心知肚明。

这一瞬间,她热泪盈眶却是屈膝跪下,“女儿定不负父皇期待,还您天下太平。”

文帝点了点头,命随身内侍从国库中取了监国长公主的印章给魏思音,又让人传令去中书省,即刻拟旨。

陆太后心里有些疑虑,她不是不信任魏思音的能力,而是怕宗室和文武百官听说了皇上对魏思音的敕封,会有所不服。

但转念一想,这时候确实需要人出来镇场子。

皇室必须做出表率,才能稳定人心,不然人心惶惶之下,顾氏还没起兵,江山就先乱了。

她的几个皇孙虽为男人却都靠不住,那就只能让身为嫡长孙女的魏思音出面。

倒是跪在殿下的太子魏烨惊得也顾不上罚跪了,从地上跳了起来。

“父皇,您这个决定太草率了,阿音一个柔弱女孩子,这种时候怎么能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魏烨是魏思音的胞兄,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认为他有照顾保护妹妹的责任。

他觉得父皇是昏头了,皇祖母在一旁不阻拦多半也是鬼迷心窍了,阿音更是脑袋被驴踢了,不推脱也就算了,定然还满口答应下来!

她还说什么要还父皇天下太平这种鬼话,真是拎不清自己的斤两,被监国长公主好听的名号迷昏了头。

只有他这个当哥哥的还清醒着,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妹妹作孽,到时候再把自己给作没了,要是母后托梦问他为何不护好妹妹,他该怎么回答啊?

“你住嘴!”

文帝现在一听他说话就烦,瞪着他冷笑道,“你妹妹虽然是姑娘家,但是巾帼不让须眉,比你这空长了男儿身的蠢货强多了。”

魏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皇这是说什么呢?

父皇以前虽然宠爱魏思音,几乎无底线地娇惯着她,但也没昏聩到要让她干涉朝政,眼下顾氏造起了反来,这么紧要的时刻,父皇却放着他这个太子不用,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掌权,这不是被吓疯了,是什么?

“父皇,儿臣承认最近几件事,妹妹她是有些小聪明,但那不过是女儿家用在后宅小打小闹的绣花功夫罢了。”

魏烨急得什么似的,好像让魏思音当这个监国长公主,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而他就是那个拉着她,不让她被烧死的英雄,“这样的手段在男人们看来,幼稚又可笑,让她身居庙堂,那更是在闹笑话!万一她惹出什么祸患,朝臣们协力上奏请您将她治罪,这罪您是治还是不治?”

文帝沉下脸来,神色难得冷厉:

“你贵为一国储君,平日里却不学无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真遇到了事朕需要你分忧解难时,你不仅帮不上忙,反倒拖后腿,在这种时候闹出来你和你皇叔府中的姬妾偷情的丑事让朕无颜面对宗室,现在居然还有脸说你妹妹不行?你妹妹是女子又怎么了,当年你母后也是女子,但她聪明通透,豁达明朗,看事情比绝大多数男子都要透彻,是朕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之一,更可惜你没继承到她分毫!”

魏思音闻言,总算知道她来时父皇为何大动肝火了。

她冷了脸,愤怒地望着自己兄长。

早就知道他风流多情,但她从没想过他能荒唐到和自己的长辈抢女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若是再这般行事肆无忌惮,那早晚有一日他要是在和女人的奸情上!

魏烨脸色涨得通红,觉得父皇当着妹妹的面说起这个让他丢脸了,可他有些恼羞成怒却不敢在父亲面前发作,嘴里却仍旧正义凛然道,“儿臣是做错了事,可父皇您也不该拿江山社稷开玩笑,让一个姑娘家身居庙堂,这未免贻笑大方……”

文帝气得随手抄起东西就往他身上砸,他惊险躲开,眼见文帝还要砸他,情急之下竟是往魏思音身后躲去。

见到这一幕,文帝都被气笑了,指着他问:

“刚才还说你妹妹不行,现在却往你妹妹身上躲!朕要是不指望阿音,还能指望你这个废物吗?!”

他也是气狠了,也不管还有许多宫人在场,就一口一个废物地骂自己的太子。

魏烨从魏思音身后探出脑袋,确定文帝不动手了,才红着脸走了出来,嘴里小声嘀咕道,“儿臣好歹是一国储君,父皇这么骂儿臣……”

文帝耳尖听到他的话,把眼睛瞪圆了,“反正这太子你也当不好,不如朕今日就再让中书省拟一封圣旨废了你!”

魏烨吓得闭嘴,不敢再吭声,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看着魏思音。

魏思音双手抱胸冷眼看他,仿佛在无声地问他:

你刚才那么说我,不愧还指望我帮你向父皇说好话吧?

魏烨见她如此冷漠却被伤透了心,像个不太聪明的傻子似的拉住她的衣袖道:

“阿音,你不会因为哥哥说了几句实话,就生哥哥的气了吧?”

魏思音呵呵冷笑,不答话。

魏烨还委屈上了,“你们姑娘家就喜欢被甜言蜜语哄着,一点都不听不进去实话,我都是为你好。俗话说德不配位必遭报应,等你以后因为这个监国长公主的名头吃了亏,你就知道我今日的苦心了。”

魏思音真是恨佩服他,像他这种品行的人都当上太子了,他是怎么有脸说出德不配位这四个字的?

“滚,赶紧给朕滚出去!”

文帝看到魏烨那冤种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胸闷头疼的,感觉自己迟早要被这小子气死。

魏烨见父皇动了真怒不敢再劝,灰溜溜地走了,离开前却还不忘回头看着魏思音,那意思是说,不听哥哥言,吃亏在眼前。

魏思音根本不想理会这个傻子,她前世的时候就看明白了,她这几个兄弟没一个能堪大用。

说来也是悲哀,她唯一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本来该和她守望相助,可他却愚蠢到不分好歹,让这样的人当太子,她都觉得对不起这个天下。若是她日后助他坐稳东宫储君之位,这对天下人来说反而是坏事。

但就放任他被别的皇子斗下去,其他人上位后,第一个要防范的就是她,她想把大齐国运拉回正轨,势必会更加困难。

倒不如……

若是她能当得好监国长公主,那她或许也当得好大齐第一位女储君。

魏思音怀揣着一肚子心事回了舒云宫,有宫女来禀报,说是福安公公带着凌夫人来了。

闻言她神色微沉,换了一身宫装后去正殿接待。

福安和林绾柔已经殿上候着了。

他一头华发束在玉冠里,身着鎏金银边绛紫蟒袍,年轻的眉眼温雅中透着威严,认识他的人知道他是个权倾朝野年过古稀的大太监,不认识他的还以为是哪位少年白头的王爷。

魏思音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看向他身旁的林绾柔。

林绾柔的乌黑秀发用一根银晶珠花蝴蝶簪,身上的苏绣烟云绢裙衬得她仙姿秀逸又温婉娴静,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一幅美人画,引人神往。

福安朝魏思音作揖行礼,语带笑意:

“咱家进宫的路上碰上了皇上身边的孙公公,从他嘴里得知殿下已被封为监国长公主,可惜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物,只能先口头恭喜殿下了。”

他语气谦逊温和,好像是真心为魏思音感到高兴,对她活了下来,还被皇上赐予了干涉朝政的权力没有任何不满。

“福公客气。”

魏思音嘴角扬起笑得明媚,可眼底却是冷的。

那个在顾府率人用火弹袭击她的人,她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在帝都里有这等身手,又有本事悄无声息把那么多火弹弄进城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还和图珈黑蛊师有所勾结。

他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魏思音一想到就是贺凕想要她的命,又差点害死凌寒,而她面前这个容貌不老的老怪物就是贺凕背后的靠山,前世遗留的所有谜团已经昭然若揭。

正如她之前猜测,福安大奸若忠,他就是那个在幕后下这盘大棋的人。

以天下为棋盘,苍生为棋子,想利用谁便利用谁,想弃谁就弃谁,当真是高高在上,狂妄不已。

他搅局搅得一团糟还不够,又在凌寒闭关疗伤时带着林绾柔过来,打的是个什么主意,魏思音也已猜到了。

她猜到了,却偏要装作不知,笑意盈盈道:

“不过福公怎么把凌夫人给带来了?我听凌寒说,他这夫人不敬夫君,已被他禁足。”

林绾柔听到魏思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

魏思音见她的神色都变得僵硬起来,又微笑着对福安道:

“凌寒现在正是闭关疗伤的紧要关头,他进去前还说过,千万不要让闲杂人等来打扰他。”

这可恶的女人,居然该说她是闲杂人等!

林绾柔气恼到险些绷不住面无表情的脸,恨到想冲上去质问魏思音还要不要脸。

她可是有正室名分,由太后娘娘赐婚的凌夫人,你魏思音有什么,身为堂堂公主却和自己曾经的内侍,如今的有妇之夫勾勾搭搭,真是把大齐皇室的脸面都丢尽了!

但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因为福安把她从凌府放出来之前可是警告过她,若她进宫后敢不听他命令擅自行事,他就砍了她的四肢,让她从此只能当躺在床上的一团肉,反正凌寒要续命,只需要她的身子,也不需要她完好无损。

她强行忍耐着,却听魏思音又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挑衅道:

“凌夫人可千万别误会,本公主这么说,可不是把你说成闲杂人等。你在凌寒心里还是很重要的,你可是他现在最厌恶的人之一,他一看你就犯恶心,本公主也是好心,怕你的出现会刺激到他的心神,所以你身为人妇还是懂事些,别去打扰他了,他还能好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