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顾澜反水

魏思音很是意外,顾澜再怎么说也姓顾,眼下这种局势,顾氏和皇室之间的粉饰太平早就被撕碎,他竟然会帮着她把自己的亲祖母给收拾了?

她怎么想都是匪夷所思,微眯着眼问绮朱,“是他让你把顾老夫人制住送给我的?”

绮朱抬着头仰望着她,秀丽的面容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沉默了片刻后答非所问:

“公主,澜公子他没有躲进密道,他就在之前的院子里等您。”

魏思音眉头微沉,正要开口时她的手却被人抓住。

那熟悉的触感,霸气的力道,她不用转过头去看对方的脸,就知道肯定是凌寒跟过来了。

凌寒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眸光幽深暗沉。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可魏思音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想让她去。

不仅因为他会吃醋,也因为他担心她的安危,怕顾澜使诈。

魏思音缓下心神,对绮朱道,“告诉你家公子,他既然递了这个投名状,我自然不会负了他的诚意。不过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不能去见他。我会留下几个鬼面卫去护着他,还有我的令牌,这东西能护他周全。”

这就是在告诉绮朱,不论顾氏其他人的下场如何,起码她会暂时给顾澜留一条生路。

但这只是暂时,之后会怎么样,就要看他怎么做了。

若是他当真叛出顾氏,为皇室镇压顾氏提供足够多的好处,那他自然就能活得长一些。

绮朱也不磨叽,她看出了魏思音此时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家公子的事上,起身后朝她福了一福,便去找鬼面卫了。

魏思音则转过身,气鼓鼓地瞪着凌寒。

往日威风凛凛的凌督公此时被两个手下一左一右地搀着,墨发凌乱地披在身上,额前脸颊处也沾着许多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一双俊眸眼底的猩红尚未褪去,薄唇苍白如纸仿若死人。

她刚才就想骂他了,就他这副虚弱到好像马上就能断气的样子,居然还有闲心管她的事?

正要指着他的鼻子让他先管好自己,把伤养好了再来和她说话,可还没等她开口,凌寒忽然就勾起唇角朝她笑了一下,然后在她愣住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又忽然蹙眉低头吐出一大口血。

吐血之后他痛苦地喘息着,魏思音慌得不行,捧住他的脸心疼道:

“你的内伤又恶化了?”

凌寒抬眼瞥见她盛满了担心的眼神,明明身体痛到像在接受凌迟酷刑,可他的心却甜腻得像是泡在了蜜罐里。

他的公主殿下终于长出了心窍,知道关心他了。

不再是之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

魏思音见凌寒吐完了血,又是只知道朝着她笑,气不打一处来地扭过头,一边跺脚一边用力喊:

“都愣着做什么,想看你们凌督公在这里咽气吗?!”

明镜司的人这才都回过神来,赶紧把凌寒背起来送出顾府疗伤,魏思音提着裙子跟在后面跑,“刚才不知道急,现在本公主一说,你们跑得就和后边有老虎追着要咬你们似的,等等我啊!”

别人都不敢说话,只有被背着的凌寒微笑着回嘴:

“可不是吗,后面真有只母老虎,谁不害怕?”

魏思音听到他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是母老虎,气得小脸通红。

这要是他没受伤,她真想抬起一脚就踹在他的屁股上!

不过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她追上来是要说正事的,“凌寒,你要去哪里疗伤?”

他坐上明镜司督公之位不过短短两个月左右,但他可没少得罪人,整座帝都的权贵几乎都因为明镜司吃过亏。以前不敢动他,一是因为他手中的权柄,二来就是畏惧他的武功。

而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待他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肯定有人想趁虚而入取他性命。

所以,他在哪里疗伤至关重要。

魏思音不想让他回明镜司,也不想他回凌府,是因为福安的缘故。

他那个义父表面上一直都是他最坚实的靠山,可暗地里又扶持了贺凕。

万一身为明镜司副使的贺凕在这时朝他发难,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跟我回舒云宫吧,我保证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你。”

她说得很认真,凌寒却是低低笑了一下,眼眸幽暗深郁,顿了顿道,“我的情况特殊,不是寻常医药可治。”

魏思音身子僵了一瞬,然后片刻不敢耽误地继续跟着,“到底要什么才能治好你,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找。”

凌寒垂着眼眸道,“刚才心神激荡之下,我受了所练功法反噬,需要闭关。”

她猛地想到图珈妖女乌朵灵说的话:

唯有寄生在林绾柔身上的双生莲,才能压制他体内邪功的反噬。

所以,他需要的是林绾柔的身子吗?

凌寒见她忽然就安静下来,知道她心里是想到了什么,他望着她的神色平静却又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和犹豫,柔声道,“我不会那么做。”

所谓心有灵犀就是如此,这句话明明没头没尾,可无需任何解释,魏思音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从她心里某个地方溢出丝丝缕缕的苦涩,自重生以来一直支撑着她的冷静和强大在这一刻都融化了,她又像个普普通通的十六岁少女似的,被情爱充盈着血肉,占有着灵魂。

他是这么爱她,他愿意为了她放弃就摆在他跟前的灵丹妙药,只因为他不想让她心里有疙瘩。

她忽然就很想抱住他,告诉他,只要还有那么一丝希望能找到别的办法治好他,就算是让她去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要为他找来。

若是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那她宁愿自己痛彻心扉,也不忍心让他去死。

他人生的前二十年,已经过得很苦很累了,此后长命百岁、岁岁平安,这才是他应得的。

但这话现在她说不出口,她站在马车前看着明镜司的人把他抱上去,心里诸多情绪肆虐不已。

只是乞求上天,千万不要让她和他走到那一步。

凌寒最终还是去了舒云宫闭关疗伤。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想在离他的公主殿下最近的地方。

他仍然住进了之前的屋子,他还是凌内侍时在这里住了十几年,没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能让他安心。

屋子里的摆设都没变过,整洁干净。

他知道,这一定是从他走后,魏思音每日都派人来打扫的缘故。

她的宫殿,一直都留着他的位置。

魏思音隔着门低声对他说,“我让人随时随刻守在门外,你要什么就说,我在的时候就亲自给你送来。”

凌寒嗯了一声,还有心情和她调笑:

“臣没什么需要的,公主殿下只需给臣几日时间,臣就能安然无恙地出来继续当您的裙下臣。”

他声音低哑语气轻佻邪魅,暧昧入骨。

可魏思音却没像以前红了脸,她从中听出了深深的温柔。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想哭的冲动。

“你真的会没事?”

“会。”

自从他受伤后,他给她的回答,就一直都是温柔又坚定的。

比起他自己,他更关心她会不会因此忐忑不安。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别扭又傲娇,从来都不用嘴巴来诉说爱意,他只会用行动来告诉她,她在他心里举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