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不论做什么事,身处何等险境,都有她陪着。
她说罢就使出浑身力气把凌寒搀扶起来,他此时瞳孔都有些涣散,虚弱至极的情况下还不忘用内力筑起屏障护着她。
不知为何,明明她一声痛都没喊,可他却偏偏看出她在忍耐。
“公主,是我无用……”
他此时的嗓子像是破了的风匣子一般嘶哑难听,挤出的这几个字又好像渗着血,魏思音听着却是心头发热,眼眶又酸了起来。她沉着声,可却不由自主地带上哭腔,“只要你平安,就是对我最大的用处。”
两名鬼面卫要上前帮她扶着凌寒,她却不肯放手。
他们两个见状,只好说了声失敬,然后一边拽一个,用上身法冲出了大火。
明镜司的番子看到凌寒被救出,立刻围上来喊着督公。
凌寒用上最后的力气,皲裂的薄唇里挤出一句话:
“保护公主,出府回宫!”
随即就昏死过去。
他的手下得令,立刻护送魏思音和他出府。
就在他们动身之际,顾府的人也有了行动。
顾老夫人缓缓朝他们走来,身后有数十名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黑衣死士。
这些人个个面相不善,身上冒出的阴森强悍杀气,远不是顾府摆在明面上的护院科比。
正在折磨魏思音的噬心之痛好不容易才淡去,她刚缓过来一口气,就看见顾老夫人那张苍白又狠厉的脸。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跟在顾老夫人身后的死士,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然后示意严严实实护住她的番子们让出一条路。
“公主,督公让小的们护好您,前边危险您还是别……”
“无妨,顾家人杀不了我。”
听着魏思音云淡风轻的话语,那名番子不禁怔住。
他注意到,她说的不是顾家人不会杀她,而是杀不了她。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那可是天差地别。
再看她身着一袭被蛊尸咬破了许多处的红裙,整个人却仍然明艳高贵,身上释放出张扬强大的气场,他不禁想到自己找到她时,她独自面对那些疯狂嗜血的蛊尸,冷着眼眸沉声念出韵调奇异的咒语,操纵着漂亮的白蛇与蛊尸对峙僵持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真的像是九重天之上的仙姬,美得不可方物,却又凛然不可侵犯。
那些面目狰狞的丑陋怪物竟然都迫于她的气势,被她冷冽的眼神和那条只听从她命令的白蛇所慑,竟然愣是不敢上前。
而她盛气凌人又有慈悲之心,那样的紧急关头,她都没忘了将昏迷过去的穆闯死死护在身后,不让那些蛊尸伤害。
他也是见到这一幕,才忽然就明白,督公为何会这么痴迷长公主殿下了。
她的与众不同,不只因为她生在了帝王家,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唯一嫡女,也因为她本身就不是池中之物,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萨心肠。
“好,那请公主殿下小心,小的们就在旁边护着您。”
说罢,他打了个手势,番子们就让出了一条路。
魏思音走到队首,顾老夫人看清她后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你,竟然还活着!”
闻言,魏思音微笑着挑眉,“怎么,顾老夫人不想本公主活着吗?我可还是您未来的孙媳妇呢。”
顾老夫人眸光颤动不已,她缩在袖子里的手不停地捻着佛珠。
刚才凌寒冲进那大火之中后,她趁着明镜司的人注意力都在凌寒身上时,暗中调动了顾氏豢养多年的死士。
今日,她本来是想让这群死士杀尽凌寒手下爪牙,然后带着满府老幼从府中地道出逃,直接离开帝都。
之后是去青州府,还是去别处,再由族中商定。
这一去,顾氏之人在大齐就彻底成了反贼。
但比起留在帝都受困于臣子身份,被皇帝拿捏处置,她宁愿让顾氏直接坐实了谋反罪名,然后背水一战,在腥风血雨中求一条生路。
她已经下了狠心,现在却见到了活着的魏思音。
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明镜司的人用了什么手段,随便找了个和魏思音身量相仿的女人乔装易容后来骗她。
可再高明的易容术,也不可能完全复制一个人的面容。
她面前的魏思音脸上毫无遮挡之物,不论怎么看,那眉眼脸型比起之前都没有任何变化,还有对方说话的声音语气,都让她十分确定,这就是魏思音没错!
但魏思音是怎么在大火中活下来的?
顾老夫怎么想,都想不通在那种情况下,魏思音是哪来的活路。
魏思音坦荡地对上顾老夫人审视探究的眼神,忽而放大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今日有刺客在顾府行刺,还动用了火弹和蛊术,但所幸有惊无险,本公主活着,凌督公也还活着。本公主相信主谋绝不是顾家人,而是有贼人故意选在此地动手,不仅想要本公主的命,还意图对顾氏栽赃陷害!
本公主心中也大致已有了怀疑之人,待我回宫后,定会像父皇表明真相,绝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还请诸位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