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公主对顾二公子还真是情深义重

伴随着石破天惊的这一声,院子里霎时乱成一团。

顾家的男人们个个金尊玉贵,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听到那阴邪害人的蛊虫就在他们不远处,慌得什么似的,叫喊着就要往院外跑,却被守门的番子出刀拦住。

番子们身上穿着用来防御蛊虫的特制黑甲,神色冷得犹如他们手里的刀剑,不带任何感情道:

“没有督公命令,谁敢擅动一步,杀无赦!”

闻言就有人忍不住了,拔高嗓子道:

“我不仅是世家子弟,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你们若是敢杀我,就是你们督公也护不住你们的狗命——”

他话音未落,一片树叶如凌厉刀片从他耳边擦过,扎进院门。

那人捂着耳尖痛呼出声,竟是摸了一手血!

众人顺着那树叶飞来的风向望去,见到日光下身着绛红飞鱼服的高大男人负手而立,俊美威严如天神下凡。

凌寒冰冷无情的眼神朝他们扫来,声音里带着淡淡讥讽: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所有妨碍搜查的人,都要来领教本督手上这把乌金刀。别说你一个五品官,就是身为中书侍郎的顾大人要抗命,照样要血溅当场,不信你们就来试试。”

顾崇善额上青筋暴起。

这凌寒是得了狂犬病,还专门只咬他一个?他好好在原地站着,闹着要出去的也不是他长房的人,凌寒拿他举什么例子?

但院子里所有的顾家男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方才那名吵着要出去的五品官涨红着脸,沉声对他道:

“我顾氏向来请家主为我们做主。”

其余人也纷纷响应。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顾家人愤怒中充满恳切的声音,“请家主做主”这几个字如雷贯耳,声势浩大。

顾崇善黑着脸,骑虎难下。

他何等老道,怎会看不出二房的人就是故意拱火,然后把他架在火上烤?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若是不出面对抗凌寒,为这些人发声,那他身为家主的威望又要大打折扣。

但若是他发声,那凌寒也不是吃素的,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魏思音在旁边看着,今日这顶违抗皇命妨碍搜查,甚至是和图珈余孽有染的帽子,怕是就要死死戴在他头上,再也摘不下来!

无论选哪条路,都是死局。

顾崇善心下一狠,然后在万众瞩目下缓缓出声,“凌督公——”

众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却见他双眼一翻,身子竟是忽然朝后栽去!

他的长随极有眼力见地上前将他扶住,嘴里惊呼道,“不好了,大老爷心悸的毛病又犯了!”

然后又有好几个长房家仆围过来,咋咋呼呼地拥住不省人事的顾崇善,又是哭又是喊,好像在给他哭丧似的。

魏思音望着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

这就是顾氏家主的急智,既然左右不是人,那就干脆装死。

他都被气昏过去了,别人还能说他什么?

顾家的人,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凌寒嫌那几个家仆哭得太吵,又一片树叶朝他们飞去,把哭得最大声的那人头发都削掉了一大片:

“谁再敢喧闹,本督就剁了他的嘴!”

所有人瞬间噤若寒蝉。

凌寒料理了这些聒噪的玩意儿,看也不看装死的顾家主一眼,缓缓走至锁着蛊物的那扇门前。

魏思音有灵蛇护身,自然也是毫无畏惧地快步跟上。

那些顾家的男人们瞪大眼睛,看着她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竟有勇气接近那扇他们避若蛇蝎的门,都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只有长房的一个公子小声道,“公主对澜堂哥还真是情深义重,为了他连命都能豁出去!”

这句话提醒了愣怔的顾二老爷。

他仿佛才想起宝贝儿子还在那扇门里,惊恐地喊道,“我的澜儿啊,督公您一定要救救他!”

还在装死的顾崇善听到这句话,却是幸灾乐祸,心里充满恶意地想:

最好真让顾澜那臭小子死在里边才好!

凌寒无视这些声音,一脚就要踹开房门,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却挡在他身前。

他皱眉回望,魏思音却朝他挑眉笑道:

“督公往后退一步,让本公主来。”

她知道凌寒所练的功法有百毒不侵之效,但蛊物毕竟阴邪诡异,万一里边有什么东西能破了他护体之功,让他受到伤害,她可是会很心疼的。

凌寒却冷了脸,哪能真让她挡在前头。

明知她不会骗他,可他心底深处还是溢出一分猜忌:

她是不是因为担心顾澜,才这么急着往里面冲?

但这些都不妨碍凌督公出手。

她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用内力轰开房门,然后以挥袍袖,将她严丝合缝地护在身后。

木门断裂飞溅,露出里边乌压压一片的黑色飞虫。

那些虫子见了日光也不往外飞,只是疯狂地朝房间里的顾澜扑去。

两名番子护着顾澜,阿离放出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横在身前。

蛇嘴大张着吐出一片诡谲红雾,那些黑虫只要被红雾沾身,身上便发出被火烧焦的味道,毫无反抗之力地掉在地上。

但即便如此,仍有源源不断的虫子不管不顾地扑上来。

阿离一看到凌寒就叫道,“我的蛇要没气了,你赶紧的!”

凌寒眸光冷冽,双手聚力朝着虫群打出霸道掌风,用强力将它们毙命。

阿离又指着地上一个看不出颜色形状的东西道,“打这个,这是蛊虫的源头!”

凌寒当即便要抛出手中乌金刀,可原本被他护在身后的魏思音却抢先一步,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刀刃上冒着幽幽绿油的匕首,眼疾手快地朝那东西掷去。

只听一声似人非人的尖利惨叫过后,那东西瞬间冒起黑烟,原本不停从中涌出的黑虫也都化为粉末。

凌寒看向她的眼里充满惊愕和意外。

魏思音神色得意又张扬,十分骄傲地朝他挑眉笑着,明艳如火的倩影映在他眼中,不仅照亮了这昏暗的室内,也烧尽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和污浊。

“本公主既然敢跟着进来,那就不会拖你后腿!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嘚瑟的小模样,让凌寒心中说不上的暖,他低头笑了一下,将宠溺和惊艳都藏好。

然后转过身,重新拉下一张冰山脸面对顾澜等人。

“这些铺天盖地的蛊虫是怎么跑出来的?”

阿离指着被魏思音一刀刺中的东西,脸色难看道,“蛊虫都是从蛊母身上飞出来的。”

凌寒虽然不怕虫子,但看着地上那一团还在时不时蠕动的玩意儿,也是俊美紧皱不想细看,“这就是蛊母?看着也不大,能装得下这么多虫子?”

阿离道,“它的肚子里装了很多虫卵,忽然孵化后,这些虫子爆体而出……”

“行了,不用阐述这些死虫子的事。”

这太恶心,凌寒一点都不想听下去。

魏思音看了眼顾澜,他刚经历过那么骇人的场面,此时却仍是神色从容,镇定自若地站着,见她望过来还朝她微笑。

她瞬间就觉得,这事相当不简单。

于是她问阿离:

“你是在哪儿搜出的蛊母?”

阿离指着顾澜,“在他身上,那蛊母被装在一个袋子里,他说那本该是他母亲从寺庙里给他求来的护身符。”

魏思音听了都觉得可怕。

随身携带用来保平安的护身符里没有神圣之物,反倒装了一只大虫子,那虫子肚子里还有许多虫卵。

寻常人要是遇到这种事,不说被当场吓晕,也要好几日吃不下饭。

可顾澜却淡定得不像人。

他脸上那高深莫测的温和笑意,让魏思音觉得他比蛊虫更可怕。

魏思音忍不住问他,“你不害怕?”

“有人这么处心积虑想要我的命,确实可怕。”

他说这话时,嘴角的笑意仍未散去,直到对上凌寒那压抑着暴虐戾气的阴冷眸光,他才收起了笑,郑重道,“凌督公,我遭此横祸,很明显是顾府有图珈余孽作祟,暗中换掉了母亲送我的护身符。您一定要查出幕后黑手,给我一个说法。”

魏思音听后,瞬间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勾。

顾澜此举,是给了她和凌寒机会,能让他们的手在顾府伸得更长,更深。

而他所求至始至终也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借她的手除掉顾崇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为了把顾崇善赶下家主之位,不惜引狼入室,他足够有魄力,下手也够狠。

这就是他,无论是心计还是胆识,都远在顾沅之上。

顾澜身上被搜出蛊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顾府。

这下顾崇善也没心情装死了,当场“诈尸”。

他像是一阵风似的冲到凌寒面前,却被凌寒的两名随身亲卫出刀拦住。

“顾大人,里边有残存的蛊物,还请您留步。”

闻言,顾崇善先是浑身一僵,随即又冷下眼眸沉声道,“再可怕的蛊物,说到底也是些旁门左道不入流的东西!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别人怕它,本官可不怕!”

魏思音缓缓从屋里走出来,就听见他在这里大放厥词,嗤笑一声道:

“这么说,依顾大人您的意思,让朝廷大为头疼的蛊祸根本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又是让明镜司搜剿,又是请离小王子出面,只要您顾大人往蛊物面前一站,您的浩然正气就能让蛊物死绝了呗?既如此,我回宫之后就向父皇禀明您的本事,以后就派您去镇压图珈余孽。不过在这之前,还请您先进去把蛊物都收拾了,我和凌督公可就仰仗您了。”

顾崇善真是恨绝了魏思音,她要不是公主,他非得让人打烂了她这张尖牙利齿的臭嘴不可!

凌寒轻轻抬手,那两名亲卫便收刀退到一旁。

随即,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还真就给顾崇善让开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