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月光下的凌督公形如妖孽

魏思音拍了拍手,有人拖了两个已经死透的男人出来。

他们和段久安父子长得完全不像,但身量却相当,背影看着十分相似。

容娘瞬间就明白了,她刚才为了下蛊时不被段家父子瞧见反抗,所以提前放出迷烟。

不成想这迷烟却迷了她自己的眼,她只大概看到两个男人坐在床边,就认定他们是段家父子,匆匆下了蛊。

结果她费了这么大力气,却蛊死了旁人。

魏思音还微笑着,十分贴心地给她解释,“这两个人是从大理寺天牢里带出来的十恶不赦的死刑犯。一个弑父杀母,另一个酒后把老婆孩子殴打致死后仓惶逃窜,还捅死了捉拿他们的捕快。他们本该是秋后问斩,如今死在你手里,倒是省了我们大齐的刽子手挥刀的力气,也勉强算你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好事。”

容娘双眼一翻,竟是被魏思音气得晕死过去。

魏思音啧了一声,双手抱胸,“不会吧,堂堂黑蛊师这么不经玩,这就气晕过去了?”

段大公子望着她,顿觉他以前真的看走了眼。

他这个公主表妹哪里是什么娇蛮任性的脾性,这简直是朵强悍的霸王花!

谁惹了她,那就等着被她玩死吧!

段久安回到床边确认过云夫人无碍,然后十分郑重地要对魏思音作揖行礼,魏思音连忙把他扶住。

“您是我长辈,我们又是一家人,姨父可千万别做让彼此生分的事。”

闻言,段久安也不再做这些虚礼,但他看着魏思音的眼里,仍然是噙满感激之情。

图珈的黑蛊师在他府中藏了二十来年,他竟是毫不知情,这一次若不是他这个外甥女脑袋灵光,他和长子怕是都要折在那妖妇手里!

“所以真如长公主所言,那妖妇给夫人下毒只是做了个幌子,她的真正意图是想趁我和犬子关心则乱时,下蛊害死我们。忠勇伯夫人手里的簪子,还有那颗痣的事,也都是她搞的鬼。”

段久安沉声说着,又面露一丝困惑不解:

“但她既然是想要我们的命,为何不挑在更容易得手的时机?”

这是他最不解的地方。

这妖妇去宫里请来长公主,还有那位医术极其高明又通晓图珈蛊术的离小王子,偏又挑在他们都留下的这一夜动手,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莫非,她不仅想杀他们,故意把魏思音和阿离引来,是因为她们也是目标?

将军府所有人都彻夜未眠。

阿离留在云夫人的卧房里处置容娘放出的那些毒物,段大公子负责照顾云夫人,段久安则带着段红缨拿来下人名册,趁夜彻查将军府内外的所有家仆。

魏思音自然不会插手段家的家事,她带着绿漪去了凌寒的院子。

她们刚走到门口,绿漪还没来得及伸手敲门,那紧闭的院门就跟长了眼睛似的自己开了。

绿漪被骇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魏思音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怕,然后打了个哈欠,语调极慵懒的朝里边问,“这么晚了,凌督公还没睡下啊?”

“知道公主要夜间驾临,微臣怎敢入眠?”

男子戏谑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尾音处微微上挑,带着三分沙哑,就像羽毛似的轻轻刮过她的心,让她痒痒的。

魏思音心道,这家伙自打离了舒云宫,就一天比一天不像话了,跟放飞了自我似的愈发妖孽起来,连说个话都自带魅惑,这还了得?

再这样下去,她怕是都驾驭不了他了。

她这般想着,缓缓进了院子。

院子里十分素净,那一地虫尸早被凌寒的亲卫打扫干净,因此魏思音丝毫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恶战。

凌寒搬了一把梨木雕花躺椅,随意披散着如瀑墨发,身上只着雪白中衣,就那么慵懒地半卧在上边,俊美邪魅的面容被月光笼罩,映上一层皎皎光晕。

魏思音看着他,只觉得他嘴角那抹笑意,温柔到令人发指。

倒真像一头吸收月华修炼成人形的绝世妖物,一颦一笑皆能勾魂摄魄。

不只是她,就连绿漪见到凌督公这副模样,都莫名其妙的红了脸。

尤其是当凌寒挑眉望向魏思音时,她就觉得她站在这里真是相当碍事,赶紧找个借口溜了,只留下魏思音和凌寒眉来眼去。

魏思音看着绿漪堪称仓皇逃窜的背影,心道这丫头是见鬼了,跑这么干什么?

殊不知在绿漪心中,凌督公那是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因为鬼只会吓人,可凌寒的本领那就大了,还会勾魂,她家公主一见了他,魂儿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魏思音微眯着眼,很傲娇地问他:

“凌督公,你神秘兮兮的跑来镇国将军府,即便被我姨父拿剑指着也非得留下,现在尘埃落定,你总算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了吧?”

凌寒朝她眨了眨眼,那神情十分无辜,懵懂如孩童般歪着头:

“臣来这儿还能有什么意图?当然就是想要一睹公主殿下的芳容啊。”

魏思音嘴角一抽,像是头被捉弄的小母老虎一样气呼呼道,“你少在这儿跟本公主耍嘴贫。”

凌寒笑而不语,那表情仿佛在问,本督就耍了,公主您能把我怎么样?

魏思音觉得,是时候放个狠话,挽回她身为嫡长公主的尊严了!

于是,她一字一顿,特别凶地发狠道:

“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本公主就——”

凌寒屏住呼吸,很期待听到她接下来的威胁。

却听她委屈巴巴道,“本公主就不理你了。”

噗嗤一声,凌寒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难以想象,这么孩子气就好像小姑娘赌气似的威胁,居然是从金尊玉贵最受皇宠,朝堂上下提及她名字就要色变的长公主殿下说出口的。

但他不得不承认,她还真威胁到他了。

他啊,还真怕他霸道强悍又娇娇软软的公主殿下不理他。

于是他朝魏思音轻轻招手,“公主殿下到臣这边来,臣就把真相告诉你。”

魏思音一脸狐疑警惕地望着他,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但犹豫片刻后,她还是一脸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却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衣袖将她拉入怀里。

她低呼一声,头晕目眩地摔进他怀中,软嫩的嘴唇印在他坚硬火热的胸膛上,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绯红绯红的,像是熟透了的桃子。

“凌寒,本公主和你说正事呢,你耍什么流氓……”

她气得抬起头就朝他大骂。

可骂着骂着,瞧见他那一脸享受宠溺的表情,她就没了底气,接下来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用凌寒的眼光看去,就是娇贵霸道的小猫咪收起了锋利的小爪子,乖乖地坐在他怀里,只用撅着小嘴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副画面,勾得他腹部起了邪火。

魏思音察觉到他身子的变化,像被烫到似的挣扎着就要躲开,却被他死死搂住纤细腰肢。

只听他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道,“别动,小心本督走火入魔。”

魏思音听着就来气。

男人果然就是男人,就是给点颜色都能开染坊,现在都不自称奴才了,在她面前也说自己是本督了。

但她人还在他怀里呢,也没法收拾他,只能恨恨地瞪他一眼。

就是这个动作在凌寒眼里,也是充满着惹他疼爱的娇气,让他的心都乱了,不该躁动的都躁动起来。

他在她脸边啄了一下,低声道,“想杀你姨父的确实是明镜司的人。”

这句话一出,魏思音的小女儿情态瞬间熄灭,她一双明亮美眸骤然冷下,眼底涌动起层层杀意。

凌寒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眼底杀气褪下七分,“但这个人不是我。”

“是上次在大理寺天牢,想毒死顾沅并嫁祸于我的那个贺副使?”

闻言,凌寒勾唇一笑,又在魏思音脸上用力啄了一口,“嗯,我的公主殿下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魏思音回想着贺凕的模样,只觉此人生得眉眼锋利,看着就是个狠厉跋扈,能一条道走到黑的狠角色。

“他是为你义父做事?”她问。

凌寒微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像是不想多说。

但魏思音却不打算就此揭过,“他为何要杀我姨父,还故意把我和阿离引来将军府,还是和图珈余孽合作,这些都是你义父的意思?”

这一次,凌寒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算也不算。”

魏思音拧紧秀眉,“什么意思?”

凌寒脸上凝起沉重阴霾,眼神冷如深潭,“贺凕是背着义父私下和图珈人达成交易,但义父手眼通天,怎会不知他背地里做了什么?”

魏思音沉声道,“他知道贺凕私下所为,却故意装作不知,还任凭贺凕调动他的人脉和手下势力,这才给了图珈人可趁之机。”

凌寒不置可否。

魏思音看了他半晌,然后冷笑了一下道,“你这个义父还真是深藏不露,明面上以大齐皇室最忠心的奴才自居,私底下却是有颗要改朝换代的野心。”

听她直言不讳,凌寒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顿了片刻后道:

“从很早之前义父就走错了路。”

“那你呢?”

魏思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她可以不在乎他的义父要谋权篡位,她只想知道他选择走什么路。

凌寒深邃的黑眸望着她,月光也比不上他眼里的深情惑人,“我此生只走一条路,那就是公主要走的路。”

魏思音静静地听他说完,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哼道,“油嘴滑舌。”

凌寒朝她挑眉,“若是奴才说真心话就要被打为油嘴滑舌,那公主这张巧嘴,无论如何也当得上舌灿莲花这四个字。”

魏思音不服气道,“我可没骗过你。”

在这件事上,凌寒显然与她有不同意见。

他沉着眼眸道,“公主就算没骗我,也有很多事瞒着我,不是吗?”

魏思音被他那极具穿透力的眼神看得瞬间心虚。

她确实是有很多事瞒着他,譬如说她是重生之人。

可她不能说,因为还不是时候。

这一刻她也理解了凌寒。

或许于他而言,很多事也不是有意要对她隐瞒,只是也没到告诉她的时候。

她顿了顿道,“既然你义父乐于看到贺凕和图珈余孽狼狈为奸,那你坏了贺凕的好事,还有名图珈蛊师被生擒,你义父会不会找你麻烦?”

凌寒神色淡淡,“不会。”

魏思音满心狐疑,觉得他又没说实话。

福安那么老谋深算的人,用大半生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即便凌寒是他唯一的义子,敢坏他的大局,福安也不会放过凌寒。

毕竟义子这玩意儿不是亲儿子,就算是亲儿子,对这些想谋反的人来说,也不过是在必须舍弃时会肉痛一些,无论什么都比不上他们觊觎的天下!

凌寒这一次无疑是踩在了福安的逆鳞上。

要说福安这头千年老狐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计较,她是绝对不信的。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魏思音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其实已经想好了。

就算福安要毁了凌寒又如何,即便凌寒不再是明镜司督公,他也可以回来做她的凌内侍。

她会不惜余力不顾一切地保住他。

保住他,就是保住她的心,也是保住了大齐的未来。

明明是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性命攸关生死存亡的大事,可凌寒的神色却平静异常,“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既然让我坐上了督公之位,再想叫我下来,怕是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魏思音心里一动,“你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