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个太监怎配谈情

覃夫人嘴角笑意变冷,她干瘪的嘴角透着锋利弧度,像是一把不怀好意的弯刀,“是我告诉夫人的,你的心给了别人,始终不在她身上。你知道她有多爱你,所以她听了就发起了疯。而她即便是疯了,也只肯伤害自己,不愿伤你分毫。当然了,凭你凌督公的本事,她一个弱女子也伤不了你,她也只能以死来换你多看她一眼了。只可惜即便到了这时,她心心念念的夫君仍然只牵挂着他的长公主殿下,我都替她这个傻姑娘感到不值。”

凌寒微眯起眼,宛如一头嗜人的猛兽,“我明白了,请长公主来凌府根本不是义父的意思,你竟敢假借义父之名算计我。”

覃夫人讥讽地反问,“那又如何?”

凌寒沉眸,右手在刀柄上反复摩挲,“义父最憎恶的就是手下人以他的名义行事,你莫非是活腻歪了,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

覃夫人好整以暇道:

“督公也不诚遑多让。若是让福公知道你的心仍旧恋着长公主,你猜他会不会怀疑你这个干儿子感情用事,早晚将他的大计都透露给长公主?”

凌寒笑了,“你威胁我?”

覃夫人眼里闪过狠厉冷光,不紧不慢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白眼狼,一朝得势就连自己是谁都不认得了。但你忘了什么都可以,千万别忘了你的督主之位是福公给的。他既能让你坐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也能让你从高处摔落万劫不复!”

凌寒嘴角笑意不变,在他眼里覃夫人俨然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语气淡淡,“义父对我的恩,本督自然要还。他的大计,我呕心沥血也要为他做成。可你覃紫霓算什么东西,也敢用义父的口吻和我说话?我看你才是最先坏事的那个杂碎。”

覃夫人被他激得眼中杀意乍现,下一刻她脸色大变,凌寒不知什么时候骤然出刀,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那把乌金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浑身僵硬站在那儿,不敢乱动哪怕一下,因为凌寒的刀锋可从来都不留情。

“都一大把年纪了,你的身手还是这么烂。义父麾下有你这号人,真是砸了他的招牌,我不介意替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凌寒说着又将刀锋往前一寸,划开一道口,涌出的鲜血顺着覃夫人的脖颈流下,她嘴唇都有些发白,也是实在没想到凌寒竟然敢当众对她动刀。

她强压下心中惧意,哑着嗓子道,“我是福公派来辅佐你的人,若是你杀了我,就是打了他的脸!”

“放心,这次不杀你。”

凌寒低笑着,那寡淡随意的口吻像是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但若是还有下一次,我会割了你的头送给他老人家泡酒。”

“你敢!”

“我是他干儿子,而你是个什么东西?我送的礼,他自会笑纳。”

覃夫人看到他的眼神,偏执又暴虐的底色令她心惊,她知道他不只是在威胁恐吓,他是真能说到做到。

她咬牙低声骂了句,“凌寒,你就是个疯子!”

凌寒微笑道,“知道我是疯子,还来招惹我,你倒不是疯子,只是个蠢货。”

覃夫人自从跟了福公,何时被人这般轻辱过?

可凌寒的刀还架在她脖子上,她只能把这口恶气咽到肚子里。

反正只要她计划顺利,这小子狂不了多久。

凌寒见她沉默不语,这才漫不经心般收了刀,一步步走上高楼。

林绾柔靠着凭栏吹了半晌的风,等得花都要谢了,才听到男人的脚步声。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在凌寒要走到她身后时大声喊道,“你别过来!”

凌寒顿住脚步,就冷冷地看着她作。

林绾柔将她柔软的腰身伸到凭栏外,望着底下那些人,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魏思音。

魏思音今日穿着锦绣牡丹裙,容貌却比衣装更明艳。

真像是春日宴上盛开的最娇浓的那朵花,占尽人间富贵。

她不过看了片刻,心里就生出浓浓的不快。

世人皆夸牡丹好,可在她看来,牡丹那就是最俗艳的花,怎比得上她的清丽高洁。

可凌寒偏偏眼光庸俗,只看得到魏思音一人,而她费劲心思,甚至不惜学着青楼里的风尘女子对他投怀送抱,他仍是不肯碰她一下,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会玷污了她。

就因为他甚至不愿和她同床共枕,所以她连与他行床事谎称自己有孕的机会都没有,这样下去她早晚出局。

等她熬到色衰时,她手里可就连一件筹码都没了。

既如此,那就别怪她用别的手段去抢去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林绾柔当然也要为自己打算。

“夫君,覃夫人将你的心思都告诉妾身了。我总算知道,你为何如此瞧不上我,原来你真是心有所属。而我比起你的心上人,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绾柔虽没有武功内力,可她的声音婉转清亮,顺着风声从高处传到地上,倒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魏思音对身旁的绿漪道:

“这凌夫人还真是练过的,说话和唱戏似的。”

绿漪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

周围的人朝她看来,因为顾及着她是魏思音的贴身大宫女不敢说什么,可那眼神显然都是在谴责她为何如此没有同情心,凌夫人都要轻生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是不是巴不得人家死?

绿漪虽然讨厌林绾柔,但也觉得自己在这时候笑有些不厚道,于是咳嗽一声收敛了神色,而魏思音则是毫不客气地帮她把那几个人的目光都瞪了回去。

她的宫女笑不笑,他们管得着吗?

那几个人被她瞪得低下头,她这才冷冷收回目光,继续看着那道纤弱人影。

她今日倒要看看,林绾柔究竟跳还是不跳!

高楼上,林绾柔还在哭哭啼啼道,“她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而我是卑微入泥的……”

凌寒实在听腻了她翻来覆去卖惨的这几句话,利落地出声打断,“你到底要什么?”

在他看来,她用这种寻死觅活的手段,就是为了让他妥协,而她必然也有她所求。

覃夫人说她只要他的心,他对这种鬼话是嗤之以鼻,半个字都不信。

林绾柔听出了他的不耐烦,用力咬了一下唇,然后沉声道:

“夫君,我今日要你和你的心上人一刀两断,从此和我一心一意地过日子!”

她之所以这么大声,就是为了让底下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立即就有人窃窃私语,“夫人嘴里督公的心上人,究竟是哪一位啊?”

“你听夫人刚才的描述,不觉得和那边那位很是贴合吗?”

“是啊,夫人闹着要亲生,长公主殿下怎么也来了凌府……”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魏思音,神色异样。

魏思音名声本就不算好,所以这些人当即就顺着林绾柔的话,先入为主地想歪了。

身为备受皇上和太后宠爱的嫡长公主,魏思音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没有,更何况她可是有婚约在身的,能做她未婚夫的那也都是数一数二的贵公子,她已经坐拥一切,为何还要自降身份来和凌夫人一个柔弱可怜的孤女抢督公?

督公的相貌再如何俊美风流,那也只是个太监,她总不会是真的爱上督公,那就是拿他们督公当个好看的玩物,直到督公成婚了也不肯放过,还仗着自己身份高贵就使劲折腾督公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把人往绝路上逼,现在还得意洋洋地看着夫人在高楼上绝望到想一了百了。

这位长公主殿下还真是为人卑劣,她们夫人也太可怜了!

林绾柔几句话就赚足了人们的同情,也如愿以偿地让众人认为魏思音是破坏她和凌寒感情的人。

可她最想说服的那个人,听后却只是冷笑,“我凌寒何时有过心上人?”

一阵风吹过,将他冷冽无情的话语一字不差地送到魏思音耳里。

她静静地听他道:

“一个太监,怎配谈情?天下女子在我眼里,和两脚走路的羊也差不多,不分美丑胖瘦。娶你是因为义父做媒,也是因为你自己乐意。我早就说过,你跟着我就只能得到正室的名分,除此之外我给不了你别的,是你自愿住进这凌府,现在居然还有脸以死相逼,大言不惭地胡说八道,你真是在找死。”

魏思音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而她身边的绿漪就没太多想法,痛快地赞道,“好骂!”

她就喜欢凌寒这张嘴,一针见血毫不留情,林绾柔这种一句话里就藏着八百个心眼还惯会装可怜博取别人同情的女子,就得他这样不解风情的人来收拾!

高楼上的林绾柔杏眼含雾,半晌后她凄惨一笑,“原来妾身对夫君的一腔痴心,你是半分都不领情。那妾身就没必要活着了……”

她就是要赌,赌他不忍心看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