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音听了这话,瞬间就对在顾府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顾沅被长乐公主要挟威逼,无奈之下他只能动用自己的贴己,可两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即便他用的是银票,也惊动了顾夫人。
在顾夫人的逼问下,他不敢说出他在柳府和平康私会却被人撞破的事实,于是编造了谎言,把过错都推到她这个未婚妻身上。
他对顾夫人声称是她不懂事向他索要巨额钱财,而顾夫人向来都厌恶她的为人,觉得她虽生在皇室却粗鄙可憎,于是立即就相信了他的话,甚至都未派人去查证。
她都能猜到,顾夫人当时一定耳提面命,让他绝不能惯着她,肯定还说了让他对她撂下重话,翻来覆去无外乎就是那一套,只要她敢不听话他们顾家就退婚。
因为在顾夫人心里,这门婚事虽然让顾氏获益无穷,但这都是她魏思音犯贱求着要嫁顾沅,而不是他们顾氏求着要娶她。
所以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们拿退婚一说来威胁,她都会乖乖收起所有爪牙,乖巧得像只家猫,任凭他们拿捏。
所以当顾夫人事后听到儿子不仅没能治住她,居然偷偷朝好友借钱时,一怒之下竟是还没等到儿子回家,就兴师动众跑来宫中,以未来婆母的身份来朝她问罪了。
看顾夫人此时那满脸怒容,还有那一身倨傲之气,心里显然是已经想好了,要替儿子好好教训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顺便维护顾氏之尊,让她低头赔罪。
当真是可笑至极。
“顾夫人,您在胡说什么?”
魏思音微微偏着头,娇嫩的脸上此时面无表情,透出和平日截然不同的冷艳,尤其是那双以往一直含着笑意的明媚双眸,此时却冷得像一把剑要刺穿顾夫人的脸皮。
只听少女用悦耳娇柔的嗓音,说出冷漠至极的话语:
“大齐皇室坐拥天下,我贵为皇室公主,怎么可能向一个臣子要钱?我这辈子只用过父皇的银子,他顾沅算什么,也配给本公主花钱?”
顾夫人霎时怔住,脸上威严的怒容都随之僵住。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思音竟然当着她的面,如此侮辱她的儿子?
片刻后,她回过神,当真是被魏思音的狂妄气得死去活来,冷声道,“长公主殿下,您说这话是看不起沅儿了?那好,那趁着我在宫中,我们这就回兴庆宫,由您向太后娘娘禀明您的心意,这门婚事我们顾家不要也罢!”
她认定了魏思音非她儿子不可,自然相当傲气。
以为说出这句话后,魏思音会立刻放下嚣张气焰摇尾乞怜,却见魏思音勾唇微笑,痛快道,“好啊,那我们这就去兴庆宫。”
说着就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还转头命绿漪去备驾,举手投足间毫不拖泥带水。
这下轮到顾夫人慌了。
她万万没想到,魏思音竟然真敢去兴庆宫……
“长公主殿下,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和沅儿的婚约缔结皇室和顾氏两家之好,当初定下时更是皇上下圣旨赐婚,还为此大赦过天下,如今您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顾夫人义正言辞,就好像刚才以退婚来威胁的人不是她!
魏思音见她啪啪打她自己的脸,却丝毫不觉得难为情,扑哧一声笑了。
这一声笑让顾夫人更加恼火。
但她也怕魏思音脾气上来真要去兴庆宫,再开口时便不敢太过硬气,“长公主殿下,我不过是以你未来婆母的身份来问一句,你为何要向沅儿索要巨额钱财,若是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你大可好好向我解释。
要是你真因为什么事缺钱了,就凭顾府的财大气粗,借你两万两又算得了什么?
可你呢,一上来就贬低侮辱沅儿,把他说的给你提鞋都不配似的,你可有半分念及你们这么多年的情分?”
魏思音听后又是低声嗤笑。
顾夫人被她笑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正要怒斥她在未来婆母面前毫无礼数时,却听她身后那个穿着浅灰圆领袍的太监开口道,“顾夫人,您说公主殿下向顾世子索要钱财,可有证据?”
凌寒说话时低着头,因此顾夫人并未看出,他就是那个曾在宫里引起轩然大波的凌内侍。
“你一个奴才,哪里轮得到你来跟本夫人说话?”
顾夫人满脸不屑,伸手指着他对魏思音道,“长公主殿下,你再不待见我,我好歹也是你将来的婆母,你真要纵容你的奴才如此冒犯我?”
以前别说她如此质问,只要她一个不满的眼神朝那奴才瞥去,魏思音为了讨好她都会赶紧给她赔礼道歉。
所以她笃定,不论魏思音和沅儿之间有了什么矛盾为此赌气,才对她这般无礼,对方都不会糊涂到为了一个小小奴才得罪她。
恼怒之下她越俎代庖就对绿漪道:
“把这奴才拖下去,不打肿了他这张贱嘴,我不会消气!”
魏思音骤然沉下脸,美艳如画的眉眼都变得冷厉。
“他就算是奴才,那也是舒云宫的奴才,有本公主护着,轮不到顾夫人您来教训。”
顾夫人先是愣怔了一刻,然后不敢置信地皱眉道,“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奴才惹我不快?”
魏思音看着她那张愠怒的脸,想起她以前在顾家人面前的种种委曲求全。
那时她不停地告诉自己,顾沅是她要共同度过一生的人,所以她放下身段去讨好他的家人,这是值得的。
顾家人也终究会看到她的诚意,将她当成自家人,好好对她。
可事实狠狠打了她的脸。
顾家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的退让和妥协,踩着她的身子上位,灭她族人,篡夺了她父皇的江山。
“顾夫人,我的内侍不过说了句实话,您就说他冒犯您,莫不是恼羞成怒?”魏思音眉眼间充盈着淡淡的讽意,眼神如钩剐在顾夫人心头,“顾沅对您说是我要那两万两,您就信了,还贸然来进宫问罪,但若是他骗了您,您该如何自处?”
顾夫人冷着脸摇头,像是在驳斥极度荒谬的笑话那般,冷笑着说,“这不可能!沅儿他可是顾氏世子,怎么会为了区区两万两银子对我撒谎?你说你没问他要两万两,那你有证据吗?”
她说着又是用长辈的口吻教训道,“长公主殿下,您既然敢做就要敢认,没必要为了两万两就胡搅蛮缠。我去兴庆宫时,见到太后娘娘还犯着头疼,若是真闹起来,让她知道您为了两万银子就不惜如此污蔑自己的未婚夫,她老人家该多么失望……”
魏思音静静听她说完,然后回过头对凌寒道:
“把证人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