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6柳氏母女这才慢悠悠迎上前去。
无论是她们走路的姿态,还是她们向魏思音行礼的动作都十分优雅,让人挑不出分毫错处。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在内心赞叹柳府女眷的礼仪过人,觉得她们动静皆宜当真赏心悦目。
因此也无人注意到,这对母女在瞧见魏思音的车队到来时并没有第一时刻迎上去行礼。更无人觉得,她们缓缓朝魏思音走来只顾着展示出众仪态的行为十分失礼。
但魏思音却将她们的轻慢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搁在她前世时,定要当众指出她们的错处。
而她这样做,便是正中这对母女的下怀。
到时人们不仅不会觉得柳氏失礼,还要觉得她这嫡长公主果真嚣张跋扈,明明自己最是骄纵无礼,却对旁人处处斤斤计较,怪不得那顾世子当众说她不够大度。
甚至会有人暗地里议论,皇上教女果真太过放纵,这魏氏皇室能养出这样的公主,大齐还有的好?
想着这些,魏思音嘴角勾出一抹和善微笑,亲自扶起柳氏母女。
“夫人和小姐免礼。”
闻言,柳夫人和柳青心中错愕。
两人直起腰后,纷纷抬眸看向魏思音。
见她笑得娇花似的,眸中还有几分娇憨,十足讨人喜欢的模样,丝毫不见往日的盛气凌人。
“柳夫人,柳小姐,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魏思音的语气也十分温和,完全不像是来砸场子的。
柳夫人和柳青心里微乱,因为捉摸不透她究竟为何忽然像变了个人。
要知道她因为顾沅对柳氏女多有夸赞,以前一见到她们母女,就跟见了仇人似的,把不满和敌视都写在脸上,丝毫不知掩饰。
而她越是如此,也越叫旁人看了她的笑话。
人人都因此背地里议论,嫡长公主见了那柳家小姐就像个拈酸吃醋的悍妇,顾世子也真是命苦,才得了和她的姻缘。
柳氏母女乐得如此。
尤其是柳青,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踩在这尊贵无比却又蠢不可言的长公主身上受众人追捧,还能得了那顾家世子欣赏,做他清清白白的红颜知己,她当然盼着魏思音多多在人前犯蠢。
毕竟红花得由绿叶衬,魏思音要是不张扬跋扈了,谁来衬托出她的温柔大度善解人意?
她心里这般想,嘴里说出的话却十分好听:
“长公主殿下,您能驾临柳府,是阿青和母亲的三生之幸。”
魏思音含笑点头,“素日听闻贵府有别于帝都别处宅子,颇具江南风情,之前却一直无缘做客,今日登门拜访,还请柳夫人和柳小姐莫要嫌我麻烦。”
柳夫人急忙道,“公主屈尊驾临,臣妇怎敢怠慢?”
说着,她目光瞄向魏思音身后那数量马车,迟疑了一下问,“不知公主的车队……”
“这些马车里装的都是我从宫里带来送给夫人小姐的礼物。”
闻言,柳夫人的笑意都顿住了片刻。
柳青更是心里不安,这嫡长公主有多厌恶她,她比谁都清楚。魏思音也从来都不是宽宏大度的性子,怎么可能不计前嫌还给她们带礼物?
怕是这所谓的礼物,不是什么好东西。
魏思音脸上带笑,眼神却清澈通透,一眼就看出柳氏母女心中所想。
她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命绿漪带上两名宫女,依次揭开马车的车帘,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捧出来几盒当场打开。
柳氏母女差点被金光闪瞎了眼。
“这几盒是金银首饰,别的车里装着字画文玩,还有丝绸绫罗。”
“公主,您真是太破费了!”
柳夫人赶紧拉着柳青,要给她跪下行礼,“臣妇臣女多谢公主赏赐——”
秋意上前将两人扶住,魏思音笑道:
“夫人小姐何必如此拘谨?我上门做客,带些东西给主人家,这也是人之常情。”
柳氏母女听了这话,心里更是犯了疑。
但她们都是城府很深的人,一点都不将疑虑表露在脸上,微笑着亲身将魏思音引至设宴的园林之中,命人好生伺候。
待她们走后,聚在周围看热闹的贵妇贵女都在小声交耳议论:
“这长公主殿下怎么忽然变了性子,还学会讲人之常情了?”
“她以前不是最厌恶柳家小姐吗?每回见到人家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怎么今日却……”
“你们这就不懂了,一定是有高人给长公主支招,让她放下身段主动朝柳氏母女示好,就是做给顾世子看的。”
“我就说呢,她原来是为了讨好顾世子,也想像那柳家小姐似的,摆出温柔贤淑的做派。”
“只是柳家小姐是天生秉性如此,长公主殿下呢,那是东施效颦。”
这几个低声嘲弄魏思音的都是和父兄和顾氏走得近的世家小姐,旁边刚好走来的皇亲国戚家的女眷听见了,立即有人厉声呵斥先前出言不逊的贵女,“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侮辱长公主殿下!”
那贵女原本想回嘴,但见跟着魏思音来的宫女有意无意般朝这边望来,只能抿唇低头,不敢再妄言。
“今日若不是柳府设宴,怕坏了主人家和长公主兴致,我定要拉着你去长公主面前,让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话的人是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段红缨。
她和魏思音是姨表姊妹,虽然平日里不见她们交好,但因为有这一层亲戚关系,这些世家贵女都有点怕她,担心她真去和魏思音告状,惹得长公主动怒降罪。
毕竟她们可没柳小姐那么好的运气,能得顾世子护着。
“段姐姐,我们也是一时失言,以后再也不敢妄议公主殿下了。”
领头的世家女朝她福了福身,就算道了歉,要领着身旁同伴离开,却被段红缨伸手拦住。
“你们这些世家女,个个都自视甚高,处处谈教养品德,往日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仿佛这世上就你们清贵。可你们赖以为荣的德行,难道就是背地里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
段红缨的容貌秀丽中带着英气,她冷冷勾着唇挺直胸膛,当真是将门之女英姿飒爽。
站在她对面的几名世家女虽是仪态优雅,可被她毫无矫饰浑然天成的英气一衬,竟是黯然失色。
“长公主殿下带来这么多礼物赠予柳夫人和柳小姐,那是她的好意,哪里轮到你们这些不相关的人来指指点点?你们说她是要讨好顾世子,我看啊,是你们嫉妒她贵为公主又和顾世子有婚约,心里失衡才口出妄言。”
段红缨冷笑着,不过三言两语就揭开了这些世家女的遮羞布:
“要论地位姿容你们都比不上长公主,所以只能拿德行来说事,然后像是鹦鹉似的背地里叽叽喳喳,释放心中不平。可惜呢,你们眼中高贵如月的顾世子,他就是贪图长公主的地位姿容,死活看不上德行高尚的你们,我都替你们感到羞耻。”
几名世家女被她气得涨红了脸,却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和她理论,只能不痛不痒地刺她几句:
“段大小姐,你倒是碧血丹心仗义执言,可据妹妹们所知,长公主殿下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你啊?真是难为了你的苦心,白白的为人出头,最后却什么也没捞到。”
段红缨闻言嗤之以鼻,轻而易举就将她们怼得脸色又难看了三分: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谁喜欢我,只是看不惯丑人多作怪罢了。哦不,你们也不能算是丑人,顶多就算是姿色平庸,在你们顾世子看来略显寡淡罢了。”
“你!”
“罢了,不和她一个粗人白费口舌,我们走。”
这些世家女走后,段红缨哂笑了一下,正准备独自踏进府门,身后却追来一人。
她凝眸去看略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