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凌内侍回来了

何事如此慌张?”

“济世堂不知何故起了火,神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世子您派去的影子也都消失不见,如今官府介入,将济世堂的伙计下人都押走了。”

含烟抬起袖子要抹去额上冷汗,却被顾沅一把揪住衣领。

“世子……”

“我让人找来的那些影子都是江湖上的狠角色,他们刀下的亡魂不说上前也有几百,盯梢的功夫更是顶尖,怎么可能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放火杀了济世堂?!”

顾沅此时毫无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的模样,狠戾震怒的神色让被他掐住脖子的含烟心惊胆战,“吩咐下去,派死士出动,务必给我找到所有的影子!”

说罢,他才猛地松了手。

含烟连咳带喘却丝毫不敢耽误,连忙就要起身吩咐出去,却又被顾沅喊住。

卧房内只燃了一根蜡,烛火摇曳之下,顾沅俊秀的容颜明暗交加,刚得知消息时的戾气此刻已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令人胆寒的冷意。

“若不是那些影子被别人买通反水,监守自盗放了这把火,那这火就和被官兵押走的伙计杂役脱不开干系。这些人必须死。而且必须立即就死!”

否则等到天一亮官府升堂审案,再想灭口就难以下手了。

含烟低头应下,“小的明白,今夜就让他们咽气。”

“还有,不管动用什么人脉,都要找到神医的下落。”顾沅沉着眼眸,冷硬的声音里透出几分不安,“这把火烧得如此蹊跷,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人,绝不会只是为了把他烧死在济世堂里。就怕他还活着,落入了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被用来对付我们。”

含烟走后,顾沅披上外衣一个人走到外间,背着手透过支开的轩窗,望着深深夜色中寂寥静谧的庭院。

他的心却不平静,满是惊疑地猜测着,究竟是谁烧了济世堂,那神医如今又在何处?

要说放火的人真是为了劫走神医,那就说明是有人要在追查贡酒下毒案的真相,而且已经察觉到他在此事中的可疑之处,才连带着怀疑上由他举荐入宫为平康公主顺利解毒的神医。

难道是薛家的人?

他越是深想,越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

薛家是凭军功赚来的爵位,又因薛贵妃入宫得皇上盛宠而显赫起来,但不管薛家的荣华富贵有多逼人,以顾氏为首的各大世家仍然将他们视为没有底蕴的暴发户,在朝堂之上也对薛家人多有排挤。

薛家和顾氏本就有旧仇宿怨,这一次他设下贡酒下毒案这场局,既是为了除去魏思音宫里那个叫凌寒的狗太监,也是为了对付薛家最大的依仗薛贵妃。

而薛贵妃虽然行事张扬,但她入宫多年盛宠不衰,显然也不是一个只知道靠脸的蠢女人。尤其在魏思音捅出她的远房表弟私下给李侍监送过银子的事情后,她只要稍加思忖,便会疑心此事是他针对薛家设下的局。

为了破局洗清薛家的嫌疑,薛贵妃在分析案情后将神医当成突破口,传信到宫外给她父兄火烧济世堂劫走神医,这确实是胆大包天又喜欢动武的薛家人的作风!

而薛家之所以会盯上济世堂,这都是魏思音的错。

这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作聪明地跑到太后面前指认薛贵妃,结果弄巧成拙,反将祸水引到贤妃母女和顾氏身上。她就是个妄自尊大的扫把星,要不是她出身足够尊贵,是大齐公主中唯一的嫡出,她怎配和他定下婚约?

之前与她在摘星楼时,她居然还逼着他以子嗣运立誓这辈子只娶她一人,她想得美!

他是什么人物品貌,帝都多少才貌双全又恪守女德的贵女等着嫁他,凭什么他就要被她独占?他不仅不会只娶她一人,他甚至都不打算娶她,她也只配被他物尽其用后一脚踹开。

至于他的子嗣运,就算他不守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上天有眼会庇护顾氏,反倒是她们大齐皇室已经在走下坡路,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要落得个被灭国灭族的下场。

顾沅怒气冲冲,将今夜济世堂的大火都算在魏思音头上,殊不知今夜之事的幕后黑手,还真就是他心中蠢不可言的她。

他更想不到,她不仅没有他想的那般蠢,甚至就连太后宫中的事,也是她打着为他声张正义的名声故意把焦点引到他身上,还有今夜济世堂失火一事,都是为了让他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她已不再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把嫁他为妻当成一生归宿的蠢货。

而他却还深陷在往日旧梦里,连一丝一毫她已觉醒的端倪都未察觉。

舒云宫内,魏思音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凌寒回来,心焦得小脸煞白。

绿漪见她脸色如此难看,心疼地劝道,“公主,您先喝了这碗安神汤歇息吧,待凌内侍回来奴婢再来唤您。”

魏思音却扭过头,“我不喝什么安神汤,凌寒一刻不回来,我就一刻不睡。”

“公主您身子娇弱,这样熬不住的。”

“我也是学过武的,哪里就弱到这地步?一夜不睡又不会有什么事。”

眼见魏思音坚持要看到凌寒安然无事的回来才肯躺下,绿漪也没了法子,只好先把汤碗放下,坐在她身侧给她捏肩捶腿。

魏思音又把头转回来,瞧见绿漪眼下的淡淡乌青忽然有些内疚,低声道,“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等凌寒就好。”

绿漪轻轻一笑,“公主不睡,奴婢哪有先去睡的道理?”

魏思音撇了一下嘴,却强行把她推到榻上,“让你睡你就睡,哪来的这么多话?”

说罢,她又抱来被子给绿漪盖在身上,绿漪想要起身阻拦,却被她一个眼刀刮下只能躺着。

绿漪心里暖暖的,她家公主真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都懂得心疼人了。

魏思音让绿漪躺下后自己坐在榻边沉思,过了片刻后她见绿漪睁着眼睛还没睡,忍不住问:

“绿漪,你就不好奇我让凌寒出宫,是叫他做什么去了?”

绿漪答道,“公主行事自有您的考虑,而且此事您是跟秋姑姑说过的,稳重老辣如秋姑姑都没反对,奴婢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魏思音微笑起来。

是啊,上辈子的绿漪也是如此通透灵秀之人。

处处真心为她着想,即便她蠢到听不进身边人善意的劝告,也从未生过她的气,到最后关头仍旧不离不弃。

“绿漪,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和秋姑姑失望。”

她这句话让绿漪吓了一大跳,赶紧从榻上爬起来,却又被魏思音按下。

“公主,您是主子,奴婢怎敢对您失望?”

魏思音正要说什么,殿外传来小宫女的禀报声,“公主,凌内侍要见您。”

闻言,她的眸子陡然亮起,完全把身为公主的仪态都忘了,像个乡间小丫头似的一蹦三尺高,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绿漪拉都没拉住她,只能苦笑着起身跟上。

凌寒又换回了内侍的灰色常服,正规规矩矩地站在殿外台阶上等着她宣见。

听到那凌乱匆忙的脚步声时,他还以为是哪个宫女不懂规矩深夜在她寝宫中乱跑,一抬头却瞧见她璀璨夺目的笑颜。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