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狗急跳墙了才好

凌寒那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持剑时从不手抖,可为魏思音褪去脚上罗袜时,却极轻微地发着颤。

略显粗糙的指尖碰上她娇嫩欲滴的肌肤,滑腻的触感让他眉心狠狠一颤。

他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就好像经他手的是上好的瓷器,需得他万分小心,百般怜爱。

而他瞧见魏思音足底的伤痕时,动作又粗暴起来。

想到她为了顾沅才奋不顾身,他故意弄疼魏思音,听她压抑着喉间轻呼。

他眼底戾气翻滚,好不容易才压下。

处理完她脚上的伤,他又捧起她的手上药,动作仍然毫不温柔。

魏思音咬着牙关发出嘶嘶声,却听他冷笑道,“奴才早就告诫过公主,奴才下手没个轻重,比不上绿漪细心,是公主偏要自找苦吃,那就怨不得奴才愚笨了。”

“嗯,的确是我自找苦吃。”

听到魏思音温柔的低语,凌寒手上动作微顿,他缓缓抬起头,看到她露出悲切的眼神。

“我以前对你不好,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凌寒,我知道你现在不信我,可我真的知错了。”

“只要愿意留在舒云宫等我,我会让你看到,我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将你的真心弃若敝履的魏思音。”

她这些话,宛如魔音入耳,乱他心弦。

原本已经死了的心,再次死灰复燃。

这一次,他可以信她吗?

……

入夜时分。

魏思音结束了和秋意的密谈,看着对方久久不能平复的震惊神情,她平静道,“姑姑若是信得过我,那就按我说的做。若是您不信我,我只能明日向皇祖母请安时,向她提一句您年岁已长手脚也不灵便,请命送您出宫。”

秋姑姑是舒云宫所有宫人之首,只要有她在,魏思音有什么筹谋都不能瞒着她,也必定要借她之力来布局。

因此秋意必须和她一条心,而不能自持长辈身份,对她的计划平添阻力。

所以魏思音思量过后,给了秋姑姑这两个选择。

她相信秋姑姑的人品,对方若是选择留下,那必然会恪守诺言听命于她;

若是选择出宫,那她会将母后留给她的银票分给秋姑姑一万两,这些银子足够秋姑姑远离皇城,寻一个诗情画意的好地方,从此安度晚年。

那一万两银票就摆在两人之间。

摇曳的宫灯之下,秋意红了眼眶,看都没看一眼银票,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老奴不会离开公主。”

魏思音沉吟着,又听秋意道,“老奴受皇后娘娘之托照料了公主这些年,心中最怕的就是公主太过单纯受人所骗,所以一直自作主张为公主把关,殊不知在老奴并未察觉时,公主已经长大了。”

说着,她抬手轻柔拂过魏思音额前的发丝,一贯严厉的脸上此时却是格外柔和的神色,“老奴愿意追随公主,就像当年追随皇后娘娘那般,无论前路通往何方都无怨无悔。”

魏思音压下心里的千言万语,只郑重回道,“我定会护好舒云宫,不让姑姑失望。”

随即,她借着灯光,执笔写下一封信,字斟句酌:

“顾世子亲启:

你收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听闻我从内侍省强行带走凌寒一事。

我之所以对李侍监说那些话,只是为了骗过贵妃在内侍省的耳目,并不是真的相信凌寒无辜。

凌寒在内侍省的严刑逼供下仍不愿供出贵妃,李侍监要将凌寒下狱,但我信不过天牢的典狱,若是此人被贵妃买通偷偷放走凌寒,或是杀凌寒灭口,那贡酒下毒案便要断绝在凌寒身上,从此死无对证,贵妃便能隐于幕后全身而退。

因此我才以要为凌寒平反的缘由带走他,贵妃的手再长也伸不进舒云宫,我会想方设法诱骗凌寒吐露实情。

阿沅哥哥,你之前一直说我任性骄纵,无意中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但这一次我定要为你争一口气。我也要让你看看,为了你,我亦能成熟稳重主持大局。

你在宁国公府不必为此事着急,只需静候我的好消息。

最后说句题外话,我知道阿沅哥哥你有收藏我墨宝的习惯,但这封信一定要阅后即焚哦,绝不能被别人看到!”

魏思音放下手中羊毫笔,仔细读了一遍这封信。

那自作聪明实则蠢不可言的形象跃然纸上,完全是她前世的真实写照。

她读完自己都来气,很想抽自己俩耳光。

秋姑姑接过这封信看了看,神情有些复杂,“顾世子看过公主的信后,一定会急得像油锅上的蚂蚁。”

魏思音微笑,“就是要让他急,他狗急跳墙了才好。”

顾沅买通李侍监即刻送凌寒下狱,就是怕此事拖得太久,凌寒在她身边逗留的时间一长,他的阴谋便会败露。

她如今就是要用这封信火上浇油,逼他兵行险招。

魏思音也不怕顾沅会留着这封信当作日后要挟她的把柄,他要是真敢如此,她定会让他知道,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秋姑姑,明日一早你亲自带着这封信去路门,找一个名唤双燕的小黄门。”

明明灭灭的灯火为魏思音明艳的容颜染上一层阴影,“双燕的右眼睑下方有一颗红痣,你一眼就能认出他。”

“可需老奴对他说什么?”

“你只需告诉他,这是舒云宫要给顾世子的东西,他自会知道怎么做。”

魏思音说着顿住片刻,又招手示意秋姑姑将耳朵凑近些,“送完信后,你从母后当年带进宫的陪嫁嬷嬷中找一两个办事最稳妥的人,让她们用为我置办民间玩意儿的借口为由出宫,乔装易容后去城东济世堂……”

昨日平康“中毒”后,一度昏迷不醒面色青紫,身上不停发颤出冷汗,偏偏御医里医术最高明的刘院判回老家为母亲送葬,剩下的御医都束手无措,连她所中何毒都诊不出,更遑论给出解毒的药方。

这时是顾沅举荐了一位民间神医入宫妙手回春,有惊无险地为平康解了毒。

太后大喜,不仅赠予神医黄金千两,在得知神医于京城开了一家医馆赖以为生后,还许诺会亲手为医馆题匾,来日让人给神医送去。

这家医馆便是城东济世堂。

前世时的昭华二十年,太后忽然犯了头痛的毛病。御医开的药只能隔靴搔痒,眼见皇祖母一日比一日憔悴痛苦,魏思音在平康的推荐下亲自去济世堂请来神医为太后治病。

服用了神医的药方后,太后确实有所好转,头也不疼了,精神更是爽利了起来,魏思音将那神医奉为座上宾,对他有求必应,光是花出去的银两便是上万都打不住。

之后神医以去一处世外桃源为太后寻找延年益寿的珍稀药材为由出宫,从此便一去不回。

就在他走后没多久,太后忽然晕厥过去,一病如山倒,急烧了十来日,便一命呜呼。

皇祖母死时七窍流血的惨状,魏思音永世难忘。

她派人抄了济世堂,彻查之下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