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境,想要凭借机会扬名立万的牛达,经过几场稍微大一点的战争和魏青峰的背后捅刀,已经改变了来之前的想法,现在他的心情着实说不上好。
自打魏青峰成了疯子后,他就接手了东南境的全部事宜,不过虽是得到了真正将军的权利,可他并没想象中的轻松,相反,他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很多,魏青峰对手下人的管理划分的详细至极,从上到下,无论是官职亦或是人员,几乎挑不出毛病来,他牛达虽然没读过几本书,并且肚子里也没那么二两墨水,但这并不代表他这个十五从军征的人不明白军事上的问题,魏青峰的布局有可取之处,可也是因为这样,倒是让他有些无从下手了。
“都是他娘的烦心事儿,我说岳老将军有机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为何把这机会让给我,到底是老的坑了小的,一点不讲道义!”
牛达在帐篷中暗自发愁,嘴里嘟囔的全是岳破军的坏话。
“将军!两军将士马上碰面了,属下来通知,您一起去看看吗?”副将在门口出声,屋子里的牛达停住嘟囔走出帐篷。
“走走走,我倒要看看冉之闵这家伙本事到底有多大!”
“哈哈哈,将军见到之后,别失望就成”副将伸手请牛达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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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四里处,隋谷崖,两军将士再度对垒,与之前远战拉扯不同,这次双方的距离却离得不是很远,而且站在前面的将士都是手拿盾牌不带刀兵,看上去有点像肉搏的意思。
“杂种,你家爷爷们又来来,准备好了没!哈哈哈哈”南清的一名将士拿着盾牌,走出队伍,来到柔然军队面前,后者没有过多商量,也跳出来了一个彪炳大汗道:“哈哈哈,爷爷在此,来者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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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东南境的交战一改往日的杀伐之气,变得异常平和,狼烟四起,刀兵相接的景象消失不见,两队大军士兵不比谁杀人多,也不比谁家的计划更加缜密,就单纯的比骂人,从祖到宗,一人不落,甚至刨祖坟鞭尸这种话也不会缺席,每天日出开始,日落结束,一天八个小时,不多也不少。
牛达今日闲来无事前来观看,那骂人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骂人者更是脸红脖子粗,比在自家老娘们的床上还要卖力,他本就是个粗人,看着这一幕却觉得心头畅快至极,没由头的,他心中冒出了若是打仗不死人,该有多好?
身边跟随着的副将是魏青峰之前的手下,算是个儒将,长得身材修长,面若冠玉,听着色,他道:“牛将军,将士们没读过书,这么几天骂人倒是学了不少新词儿,有些不堪入耳,将军若是听不惯,咱们现在离去就成”
“本将军觉得不错,骂得好,不痛不痒,你骂我一句,我还你一句,谁也不吃亏不是,这柔然的大汗若是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般腹背受敌,可惜了我南清的八千壮士,死得冤枉!”牛达闷闷出声,旁边的副将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大老粗的将军,而后犹豫了片刻道:“牛将军,这事儿不能怪您,要怪就怪魏青峰吧,若不是他不想让人好过,非得给您带上一顶叛敌的罪名,这八千将士也不会以身殉国,所以将军您无需自责什么”
牛达看了一眼身边的副将眼神古怪,后者微微一笑点头,牛达收回目光,看向下方的将士再道:“自责,自责有用的话老天能把我的八千将士还回来,若是可以,俺老牛宁愿被带上这个帽子,死我一个换八千户,稳赚不赔的买卖,你是魏青峰的手下,如此跟我说,就不怕其他副将孤立你?”
副将腼腆一笑摇了摇头,君子慎独,他本就不是心悦诚服的跟着魏青峰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看牛达目光放远,他轻声道:“我是读书人,将军觉得我会不会担心被孤立,魏青峰的手下之所以不愿意跟着将军你,是因为他们在你这拿不到银子,我陈儒不屑拿这种钱,所以牛将军的行事风格更符合我对君子之道的理解,说出来也不怕将军笑话,我立志做的是一名儒将,对,就是谈笑间情侣灰飞烟灭的那种儒将”
说道此处,陈儒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大老粗牛达看到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位面若冠玉的副将眼中精光大盛。
“哈哈哈,你这家伙的志向怎的这么大,这让俺老牛,何情以堪啊”牛达大笑一声,儒将陈儒同样笑了笑,不过一个笑的是自己另一个笑的是成语。
“走了,回去!”牛达止住笑声迈步离开山头,陈儒回头瞧了一眼,随即跟上。
少时,牛达回到营帐之内,看着桌子上的沙盘他又陷入了沉思,不大能明白冉之闵这个“假使臣”到底给对面说了什么的他心中对读书人更加敬佩,今天陈儒的话让他感受到了一个书生的雄心壮志,而冉之闵这个半道出家的军师,则是让他感觉到才不在职。
到底是什么措辞才能让两国交战的将士止兵倒戈,让杀人流血变成不痛不痒的骂娘战斗,这头脑,他牛达这辈子估计是想不出来了。
惜爱自己将士的牛将军从军十余载,他比谁都清楚一场战争的残酷性,对面愿意接受商讨止战修养,他当然也愿意不让自己的将士去送死,天子不下令拿下柔然,这非大规模战争不过双方都喜欢的试探,也有告诉其他国家显眼的意思,如今不动兵卒双方对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突厥和夏国人眼中,能看明白的人不会太多。
他牛达因为圣贤书读得少,所以眼下的这个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他只在乎南清的地盘和将士的生死,其他的他都不在乎,至于魏青峰的手下阴奉阳违什么的,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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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御驾亲征的柔然可汗没了之前神气,军队之中的士气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低迷,前狼后虎,柔然的将士无一不是心中荡秋千,喀则大汗把将士们的表现尽收眼底,满是红血丝的双眼和凌乱头发让他这个当帝王都多了一抹颓气,这些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帝王身上。
秋风凄凄中,喀则目光看向东南境城楼,眸子中有一丝不甘心,“国师何时能到?”
“大汗,通知回去了,但何时能到,没有消息,五王子现在把控京城,即使是国师出城,也必须其点头同意,三五日之内,估计是难出城,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喀则目光出现消极。
“而且按照五王子的行事风格,国师若是想要出城,一定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大汗您的贴身死侍一直由国师亲自管理,属下担心五王子会对其下手,若国师不愿交,很大可能会被五王子....杀人灭口”
大将提纳苏对刚果王子没什么好感,但说的却也是大实话了,只不过喀则这个当爹的一直不愿往这个方面想,否则的话又何至于落得现在进退两难的地步。
“我的儿子心比他老子还狠”
喀则拧起的眉头没下来过,没人知道他心中到底是作何感想。
后方将士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这边,见他们将军嘴唇不在动,其中一个职位不算高也不算低的将士进帐篷给自己君王拿来雪白色狐裘,上前为其披上,站着观看双方将士对峙的喀则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同南清天子不同,喀则凡事亲力亲为,只要自己能干,会干,有时间他就会与将士同吃同住,夏国可汗喜爱美色,杀人者还是自己的亲卫,他喀则不敢说大话说对人都好,但他可以确定,自己的将士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也是他和夏国可汗不同的地方,不然呢的话,这种两面夹击进退两难的地步,手下人早就反了,怎么还会陪着他一直吃苦。
“回去吧,或许本王真该考虑考虑那柔然使臣的提议了,本王还想听听咱们的铁蹄响彻突厥的都城呢,若是让自家儿子灭了,说出去,本王在地下都抬不起头来”
喀则叹了一口气,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一般,他比李清平的年纪要大如今已经年近一甲,再有几年好活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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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心情不好的天子独自在崇章阁泼墨写意,斗笔一顿挥毫之下,静心得意四个大字跃然纸上,相较于上任皇帝李乾的书法,李清平明显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不过这四个大字虽然形神皆具,却少了最重要的骨,当朝天子盯着四个字看了一会,摇了摇头,最后放弃了再写的冲动。
心不静不得真意,这好像是他爹说的话。
“心乱了”李清平迎上大日光辉,身上龙袍尽显尊贵。
蹬蹬蹬,崇章阁的楼梯传来声音,李清平停下闭目望去,在下一层楼梯停住的将士马上拱手抱拳道:“皇主,张公公禀报,说是有人求见”
“知道了”李清平负手,而后顺着光线朝楼下走去,将士禀报完之后马上立在一边,等天子先走。
少时,一身龙袍迈着方步的李清平从楼上下来,张忠祥在
“何事?”天子皱眉询问,他上崇章阁之前交代了非要紧之事不用禀报,张忠祥侍奉了他这么久,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张忠祥擦去脸上汗水,而后拱手低头语速迅速道:“皇主,午门外来了一位年轻人,说要找您谈一桩生意,并且此人手中拿了一方玉玺并且绑架了江世子说是谈条件的筹码”
“人现在在哪?”李清平忽然微眯眼神,连细节都没有过问。
“还在午门,老奴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张忠祥这一头的汗,就是因为他是从午门处小跑着过来的,一步都没敢停下。
“好得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清平一收衣袍,大步走向午门方向,张忠祥看了一眼天子,然后回头对着崇章阁守值将士道:“去六卫阁请元英来,去午门便可,莫要耽误”说罢,这位老太监才回头小碎步朝着天子跟去。
已经被不知道什么迷药捂晕了两次的江渊是被饿醒的,再度睁眼之时他已经不在房间之内,眼前朱红色的宫墙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兄台,这是皇宫午门?”被束在地上犹如木桩的江渊出声,五短汉子闻声直接拔出了刀架在了其脖子之上。
“少说话,从现在开始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哦对了,你的死活也不再我的手机,待会你们那无耻天子来了,在他手里”
身穿湛蓝长衫的周明皇指了指江渊,那表情像是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喂喂喂,你这说法我不同意,咱们两个应该不认识吧,你跟皇帝老儿有仇你找他去啊,绑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女婿亲儿子,他能在乎我的命?”
江渊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有点头不解,这人他应该不认识。
“不同意?”周明皇明显一愣,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你同不同意关我何事?我跟你们家皇主确实有仇,而且很大,你也知道你们皇帝老儿没有子嗣,朝中有能耐的大臣都已经垂垂老矣,除了你这个世子,你说我还能绑谁?”
说到此处,周明皇陡然冷笑起来:“江渊,别以为本皇子不知道,你可是这南清的国秨之运,李清平能舍得秦讣闻,萧平这种砥柱之才,却不一定能舍得你,西凉山能不能进去那青铜门,你也是重中之重不是吗?”
周明皇说了一大通,江渊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国运,什么青铜门,怎么跟他娘的讲故事似的?
“不是,你自己都说了不一定,你搁这儿跟我玩概率?”
江渊虽没听懂上面的话,但却实实在在地听懂了这几句。
“概率?这个词不错,你只需要知道那不一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行了,本皇子不傻,不用你来教学,不过说句实话,江渊你这个人确实很有趣”
“有趣你妈的个头啊!”江渊破口大骂!
五短汉子闻声手中狭刀递进一寸,江渊脖颈(geng)间瞬间出现一条猩红血线。
“住手”
一声醇厚而威严的声音突然传来,五短汉子手中狭刀果真不再向前。
江渊也在声音落下之后一背冷汗!
“正主来了,都打起精神来”周明皇敲了一个响指,而后看了看宫墙,“听说李清平招揽了一位一流高手,身穿青衣无敌京城,切莫掉以轻心被钻了空子”
小心谨慎的周明皇出声提醒,几名五短汉子闻声后相视一眼,两人站在周明皇身旁,一人拿刀架住江渊,剩下的三人围绕形成包围之势,除了一个身穿淡粉色衣服的少女像个局外人,其他几人明显配合默契。
年轻人手下布局走动间,一身黄色龙袍的李清平缓缓走进,湛蓝青年见状向前走了一步,而后朗声道:“李皇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老而弥坚啊!”
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带娘,周明皇的嘴巴实实在在毒的很,李清平并没有跟这个年轻人计较,他心中有所猜测,但不确定这人是否如他猜想的那般拥有一个悲催而高贵的身份。
“孤来了,年轻人,你要和孤谈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