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地,此时的张家府邸显得有些沉寂,忙碌的下人以及张家其他的旁支都有着一抹不开心在脸上,似乎是商量好的一般都在同一天有了忧愁,下人的情感写在脸上,而作为老爷的张万三自然也不会好在哪里去,毕竟老板开心而下属难过挂脸上的事儿着实少有。
在房间里待着,张万三是越想越不舒服,本来女儿回来是个好事儿,相亲见面传宗接代也是一个好事,但是当亲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并且用自身权势压人的时候,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唉”张万三叹气,心中愁绪万千,一旁坐着被张诗雨认可新夫人此时也杵着秀眉,看着身边张老爷的愁面,她忍不住的道:“老爷,您快别叹气了,婉儿这两日茶饭不思,您想想办法,这样下去的话,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呢?我这当后娘亲的屁股还没坐热乎,您可不能让婉儿这么好的孩子就这么跳进火坑!”
“夫人,婉儿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那个在京城的小子把我乖女儿的魂都勾没了,现在发生这样的事,婉儿伤心不可避免,我这当爹能怎么办?卢家家大业大,我们毕竟是商贾之人,底蕴还是不足啊,若是表兄在朝中还能周旋一番,将事情拖上一拖,可现在,唉.....”
张万三唉声叹气愁眉不展,成名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这么的束手无责,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关于自己宝贝女儿的。
商贾之人没能谋个一官半职,本来觉得不在朝中可以远离泥沼,可现在事实证明没有官职更容易陷入困境。
“老爷,那这样下去也不行啊,不如..”
新上任的夫人对张诗雨这个懂事的后女儿也是心疼,毕竟以她的年纪想再要很难,与其生一个闹别扭,不如直接把张诗雨当成他自己的女儿。
“不如怎么样?夫人到是说啊”张万三着急。
“不如咱们让京城的那小子知道知道?景云那孩子不是说此人不简单吗?咱们婉儿的性格肯定没有和那人讲,说不定那京城的小子有些本事呢,拖到表兄回来后在做打算,老爷觉得如何?”
“这样吗?”张万三低语而后没有直接答话,皱眉思考了片刻,他才轻声道:“说,还是不说呢?”
纠结之意直接摆在了脸上,一旁的夫人见状没有打扰,静静等待其决断,张万三两人还在纠结,却不知他们的宝贝女儿已经开始准备认命,从她没给江渊说此事开始,她就已经将自己视为了弃子,对镜沉眉张诗雨的面容很是憔悴,之前还有映荷陪她能谈谈心,现在她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了,竹沥虽说跟她回来了,可她却不想让其也坠入深渊,这也是为何她将映荷留下的原因。
按道理来说,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都是需要与小姐陪嫁,无论好坏,主子能为下人考虑的,在南清这个地方绝对不多见,而像张诗雨这般的主子,哪个仆人遇见都得谢天谢地。
起身离开镜子前,张大小姐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面,摊开一张白纸,沉香木镇尺搁压,而后她在黄花梨的笔架上拿了一直青峰灌顶,舔墨持笔,两句短诗跃然纸上,写完拿起她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起了第一次和江渊见面的场景,嘴角含笑而泪流满面的情形很少见,但是现在的张诗雨却是这种表情。
正当屋里的张大小姐回忆往事难以自拔之时,外边忽然传来了喊小姐的声音。
“清婉姑娘,若是不建议我便进来了”
卢家大公子虽说嘴上客气的很,但是推门的动作却没停,等张诗雨收完诗句想要来开门之时,卢广已经开门进了屋内。
“卢公子,未经我的允许就直接进女子闺房是不是有失卢家公子在外的好名声”
“哈哈,清婉姑娘多虑了,你我马上就要定下婚约,我进自己夫人的房间,哪里会有什么问题?”
卢广笑了笑,跟进了自己家一样找地方就坐下,张诗雨眉目之间有愤怒的神色,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坐下的卢广翘起来二郎腿,目光扫了一眼生气的张诗雨,而后端起来其喝过已经凉了的水幽幽道:“这茶的味道不错,比卢府的甜多了,清婉姑娘,哦,不,清婉夫人,前两日我来约你出门,你都有事推脱,今日我已经见过了未来的岳父大人问明了今日你无事,现在约你出门,应该可以了吧?”
心中已经恶心不能行张诗雨不想和此人多说,撂下一句“卢公子请回吧,今日清婉身体不适”后,便直迈步欲出自己的房间。
卢广在椅子上听见张诗雨的话后,眸子中瞬间闪过了一摸不悦,猛的起身道了一句“夫人今日拒绝我,可要想好后果,我怕清婉夫人承担不起”
红果果的威胁说出,卢广自信张诗雨会服软,毕竟他想得到的人,还从未有失手的时侯。若不是前几日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让两家商量订婚的事宜顺利举行,他才懒得去装什么正人君子。
正如卢广想的那般,听见威胁的张诗雨果真止住了脚步,愤恨的攥紧了秀拳,她深吸气的转身道:“你想怎么样?”
“夫人还是懂我的”卢广面带微笑,很满意张诗雨的这个反应,摆手示意其过来,他道:“你是我的夫人,你说我想怎么样呢?我父亲去取圣旨还需要几日时间,我觉得咱们两个不如先把该办得事情办了”
“你说呢,张夫人?”
卢广眼中满是淫荡,张诗雨咬唇瞪眼不出声,前者微微一笑便准备上手硬来,而此时张诗雨也想好许多种结果和对策,其中不乏有自尽和杀人。
“大少爷,大少爷,有急事!”
正反卢广即将碰触到张诗雨的时候,外边跟着卢广来的卢家狗腿子卢大忽然冲到了门口,空中语气急促,并且还很是着急。
“卢大!叫什么叫,没看见本少爷正在忙吗,什么事儿稍后再说,滚去守门!”
“大少爷,是真的有急事,您要不要先听听在再做决定”擦了一把冷汗的卢大感觉自己再不说出缘由来,他马上就得被自己的少爷给砍死。
“什么事儿?赶紧说”
卢广松开了抓住张诗雨的手而后走到了门口用一种近乎暴走的面容盯者自己的仆人,后者被气场压的不敢抬头,急忙点头哈腰的说出了方才卢家线人送来的消息。
“少爷,老爷说先让您回去,您不是也很久没有见秦公子了吗?”
话中含义明显的卢大见到卢广已经散去了方才不爽的态度,这才敢稍微抬头与之再说一句,心中不明白为何秦难会在此时来清江南的他脑子转的飞快,回头看了一眼站着没动的张诗雨,他甩衣袍离去。
松了一口气的张诗雨在卢广走后软在了椅子之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方才卢广动手的画面,她久久不能平静,而已经被支出去的竹沥也在卢大走了之后重新回了自己小姐的房间,见到自己小姐的模样,竹沥慌张的跑了上去。
“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卢家的那个伪君子又来欺负您了?”
竹沥慌乱的不得了,一进门就蹲在了张诗雨的腿边,看看这儿瞧瞧那儿,生怕自家的小姐被人动了手。
“我没事,就是身子没什么力气了,扶我起来吧,这几日都不曾去给爹爹奉茶,今日补上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的张诗雨让自己的小婢女不要担心,拍了拍其手便让其将自己扶了起来,而后她就朝着正堂而去。
少时,张诗雨走到了门外,手里也多了托盘和茶水,迈步入正堂,张万三已经之此处坐了好一会。
听见动静的张老爷本来是在思考自己宝贝女儿的事情,这下自己的女儿来了,他反倒将其压了下去,挂上和蔼的笑容,他赶紧起身迎上自己的女儿道:“乖女儿,今日怎么舍得出门了?还给爹爹奉了茶,难不成是想开了?”
自知自己女儿不可能愿意嫁给卢广的他不愿意说起悲伤事,只能用半开玩笑的话来开导自己的女儿,后者闻言一笑,撒娇道:“爹爹莫要在说此事了好不好,女儿今日就是想您了嘛,给您奉茶您还这么多问题,您要是不喝的话,女儿可就端走喽哦”
“喝,我宝贝女儿奉的茶水怎么能不喝呢!”张万三像抢似的接过了自己女儿端来的茶水,而后也不管烫不烫的直接喝了下去,好在张诗雨算到了自己爹爹的行为,不然的话,非得让张老爷嘴上起泡,长个记性。
端完茶的张大小姐和自己的老爹说了很多在京城有趣的见闻以及事宜,而后又与之唠了许多家常,张万三很是开心,直到自己的女儿说完离开,才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自己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没人比他更了解张诗雨,其他的暂且不说,他的女儿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在不高兴的日子里说高兴的事情,还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这让张万三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深知自己女儿性子他知道这不是好征兆。
师出反常必有妖,他张万三精通商贾之道,同样的,也精通揣摩人心,今日他的宝贝女儿虽然面上笑容不减,但是眼神深处的悲伤与决绝却被他深深的记在了心里,原本他还觉得自己夫人所出的主意有待商榷(que)但是现在他却下了决心,或许京城他认为是猪那个人没有本事拯救自己的女儿出困境,但是他仍想搏一搏,因为那个叫江渊的人,似乎是他这个清江南首富现在唯一变数。
“.......”
清江南,卢家府邸,一直在京城之内被称为“浪荡子”秦难不知为何被卢家的家主请进了正堂,虽然不如往常那般被请入上座,但是在这个承袭了百年的世家中坐在副位,也算是极高的待遇。
卢家中的多数人都不曾见过这个腿脚有些毛病,长得也不怎么样的男人,所以对于其能坐在家主身边都充满了好奇,其中有些见识的旁支年长之人,觉得此人神似那位极人臣的右相,而后便大胆的猜想了一番。
这个猜测一出,立马引来了知晓内情之人的赞同,这才让卢家府邸的众人知道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卢家作为一个百年的大家族,自然是对当官有着不小的执念,因为世家常年与天子博弈的原因,他们卢氏家族曾用了“不入京城”四个字换了多年的安稳,所以秦难这个右相之子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让其浮想联翩,讨论四起。
在正堂之内与卢家二家主问候、客气、扯东拉西的秦难丝毫不知卢家人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激动万分,他此次来只是为了和张诗雨再续前缘罢了,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关心。
“秦贤侄,说了这么多,还不知晓秦贤侄此次前来是所谓何事?难不成是来这清江南散心来了?”卢家二家主是旁支,因为手段头脑都极其优秀,所以被破格提升,不然今日秦难前来,根本不可能轮到他来接待。
“那倒不是,我这次来是奉了父亲的命令,倒是卢叔叔您是何时坐上了这家主之位?”
秦难并没有说出自己前来的目的,反倒是问起来了卢乔安,后者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本就性格直爽,毫不避讳的就说出了自己身份,以及为何上位,这也引来了秦难的一阵赞赏,两人相互吹捧不说正经事儿的又聊了半天,直到卢广匆匆赶回来之后,秦难才拱手告辞。
年轻人在一起才有的玩,卢广和秦难是深知这件事的,所以当其回到家中之后,他二话不说便与秦难勾肩搭背的去了寻花问柳之地,自古南方多柔弱女子,这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结果。
比不得北市流光溢彩灯火通明红袖楼的水烟阁坐落在清江南的姑苏地,位置不在城中,而是在一处小屿之上,此地距离姑苏城只有不到一里是为数不多的“沾热闹”地方,虽说没有守着偌大的人口和方便的道路,但是此处依旧是少年游侠,儒士才子的汇聚之地,不为其它,只因为此处的女子远非其他地方可比,而且水烟阁的背后有这极硬的后台,在这里从开业至今,从未发生过一次闹事之举。
秦难跟着卢广乘坐豪华马车,比起来京城繁杂的道道,他更喜欢这南边的自由气息,最起码这里没有他看见就气上头的江渊在。
马车轱辘咕咕的行驶在道路之上,觉得有必要和自己多年前好友炫耀一番自己将要结婚消息的卢广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开口说道:“秦兄,再过几日你兄弟我就要成婚了,届时你可要给到场给我站站场面啊”
“成婚?你小子什么时候定了婚约?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秦难见鬼一般的看着卢广,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个卢大公子的脾气秉性,但是他可清楚的紧,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可不认为这个卢大公子离开了京城之后会变成什么好人。
“哎哎哎!秦难,你是不是见不得本公子有好?我可跟你说,这次我不但要成婚,而且成婚的女子还是个顶呱呱的大美人,你在这么说,兄弟结完婚可不跟你分享了”
卢广不爽,但是说起话来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秦难听见其说的话笑了笑道:“本公子能稀罕你夫人?我什么样的没见过?””
“啧啧,秦兄,你还别说,这次我不是吹牛,像这样的女子,你还真不一定见过,我就这么形容吧,之前被咱们玩跳河的那个还记不记得?”
“嗯,你旁支家族的小表妹水灵的很,怎么能不记得,提这个干什么?”
秦难回想了一下,他们两个十几岁的时候一起玩过一个卢家的旁支女孩,这姑娘论起来还是面前这人的表妹,这么刺激的关系,他可不会忘。
“嘿嘿,秦兄,我要说,我成婚的这女子可是比我那小表妹还惹人,你觉得是什么样呢?”
炫耀之意溢于言表的卢广就等着秦难吃惊,果不其然,秦难就是惊了一下,虽说他们两个当时才十五六岁,而卢宣也不过十五岁,但那时候他们已经能很清晰的去分辨美丑了,比小表妹还好看,那得是什么样的?不知怎么的,秦难脑子里自动闪过了张诗雨的面容,或许是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清江南的女子是他唯一认为是比之前玩弄的小表妹还要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