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明月当空,在临安近百里外的王家仍在不停地偷偷羁押百姓并将其囚禁在地牢之内,白藏听了江渊的建议之后便真的如此行事,而结果自然如预测的那般,他派出的手下也消失了,心中带有愤愤不平的白藏没有在此处多留,等手下派出的人被抓得差不多了他便策马在当时晚上赶回临安,一整日都在提防的王白玉等了一天也未能等到江渊的报复,而在自家夫人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即使江渊不顾一切地前来找他晦气,那也必须带够人手才是,百余人的队伍徒步赶到此处,何止要用一日?
唉叹着放下戒备的王白玉离开正堂,他王家养士千人,何必如此担惊受怕?无论怎么说他也是章台的长史,江渊只要不傻,就绝不会动用火雷这等杀器,坑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可远比杀个人严重多了,思考着走出门去,他看着寂寥无人的街道,他朝着一个方向闷头赶去。
今日推波助澜的始作俑者留宿在了清心斋,与之一起的是能掐会算的神棍,瞧着月上正中,坐在一楼默默喝茶的两人等来了敲门声,起身开门,江渊将霍言放进清心斋内。
“少爷,事办好了”
一入清心斋的霍言麻溜地从怀中拿出两人按过手印的契约递给江渊,后者接过来之后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坐着转身的邱问道瞧着江渊这等模样,心中当即一个突突。
江渊一笑,祸福难料。
从来没让邱问道失望过的江渊将契约拿到邱问道的面前,后者定神观看。
看完后的邱问道摇头咂舌,他说句实话,在南清能干出这等威逼利诱强买强卖之事的人,除了江渊恐怕难找出第二人来。
眼看邱问道的骚话即将出口,江渊顺势抽走契约先行开口道:“我说瞎子大总管,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办完了,您是不是也该给我打打工了?”
言落,江渊指了指桌子上的一沓厚账本,邱问道拿人手软没有反驳,挪动椅子便翻开了他刚才就好奇的这堆账本,定睛扫去,他像方才一般露出了惊讶的面容。
方才若是说江渊狗的不行,那这招就更是不讲武德了,心中琢磨当今天子若是看到这等情形是何想法,他默默的低头开始在一旁写起了12x30.....
重文的南清在乎名声,在乎信誉,更在乎道义,李清平作为一言九鼎的天子自然更是对其推崇有加,而今日江渊手下假扮山匪的手段不可谓不下流卑鄙,在得知此事之后的天子确确实实被气得笑了出来。
张忠祥小心翼翼地为有点不正常的帝王奉茶,心中则是给自己这个大侄子暗暗捏了一把汗,端起茶水压了一口帝王终于看完了今日的密信,而且并未在江渊的问题上深究,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瞧着汇聚如海零星散碎的信息,李清平没心思去挑江渊的碴子,他在脑海中将今天的消息慢慢梳理,万般信息从各处而来,他需将其拧成一股绳。
两盏茶后
将思路理得通顺李清平起身舒展了一番筋骨,而后他对着身边的老太监道:“明日早朝,让众燕归巢”
“回寝宫”
“......”
翌日清晨,在清心斋的江渊起了个大早,昨日晚上不出他所料,李清平果真派人来通知他上早朝,不过与其他抹黑起床的官员不同,骑司并未给他规定时间,只是让他穿上自己的官服,这也就是说他去的早晚并不重要,主要是他这个人得以合适的身份到。
草草洗漱完毕的江大少爷跟没有去问瞎子为何骑司能够断定他一定在清心斋,穿衣开门,黎明的曙光刺眼而温暖,散尽昨日一身颓气的江渊眉眼如刀迎着朝阳,就此换上从未穿过的衣服乘坐马车朝皇宫赶去。
朝堂之上,已经来到此处近一个时辰的官员还在上禀各地的繁杂小事儿,其中最多的莫过于山匪作乱,官员渎职之事,早已看透一切的李清平在龙椅之上正襟危坐,每来一个折子他的眼神便锋利一分,但依旧阻挡不了众人的继续禀报。
有贪生怕死之辈就会有将生死置之度外之辈,且不说这些人是否是为黎民百姓发声,就单单是其能够将此事禀报而上,便足以证明其勇气,李清平近年来已经很少变动官职,这让一些心中有想法想向上爬的人抓耳挠腮,但朝中官位一个萝卜一个坑,上头人只要不下,他们很难有机会官升一级,至于平步青云那更是想都别想。
大胆的官员已经看到了当今皇主想打压世家让其倒台的决心,所以他们想拿着自己身上这身官服搏上一博,倘若侥幸一只脚上了当今天子的船,那他们很有很能会连升三级,甚至官居五品也为可知,今日上朝之人比往日多了些许,一些京畿之外的官员也同样被宣召而来凑热闹,敢和世家叫板作对并且明谏上书的终究为少数,李清平有心拿出官职做诱饵,但愿意上钩的人并不是很多。
又有一个八品微末小官在自己上司的示意下站出来禀报情形,朝中的气氛愈加诡谲,眼看敢出头,能出头的人已经少的可怜,龙椅之上的天子向着外边瞧了一眼。
“皇主,臣有事禀报!”
小官禀报结束,苏琦玉又跳了出来,本以为前日之事将会就此作罢偃旗息鼓的众官员,忽然又将心提在了嗓子眼,前日被金甲卫带走的人没一个回来的,也就是说这些人现在还在牢狱之中,失算的裴照明是上次最大的受害者,自打他念完花名册下朝之后,去他裴府的官员小史就一直不断,之前挺爱收礼的裴大人这次再也不觉的收礼是件舒服事儿了,不但如此,他还得好言相劝所来之人,让其将自己送的东西全部拿回去。
而这一波操作下来,他几乎把朝中的官员得罪了一半,这些敢进他裴府大门的官员小吏无一不是代表了其身后之人,他如此不给情面,可不就让这些身后之人心中记恨?
丝毫不搭理众人苏琦玉依旧自顾自的向李清平诉说他们户部出现的各种问题,每每一提到钱财之事,众人无不心肝一颤,好在这次的苏尚书并未犯浑,没像上次一样拿出花名册这等害人的东西来。
“皇主,老臣已经下定决心整改户部,还请皇主莫要嫌弃老臣啰嗦”
话已经说完的苏琦玉临了补上一句,让龙椅上的天子淡淡瞥了其一眼,挥手让其起身,他嘴中亲切的道:“苏爱卿有如此觉悟,本皇主又怎会嫌弃爱卿”
“来人,封赏,今户部尚书三日省其身,为我南清皇朝肃正清垢,赏银三千两,绢百匹,以示嘉奖,希望众爱卿也能如苏爱卿般修正己身”
“老臣谢过皇主!”
苏琦玉拱手相拜,而后退至一旁,朝中又没了声音,正当陈珏心中嘀咕江渊为何还不带着承诺前来之时,门口的太监便扯着嗓子道:“江抚慰使求见!”
听见这个声音的百官面色不一,多数人是无感,有那么一两个是心中暗喜,而像今日前来的三世家之人,却直接耷拉了脸色。
李清平在台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未做答,早已知晓其中猫腻的张忠祥轻甩拂尘而后出声,而后门口的江渊便迈着方步走了进来,浅绯色官服配金带,外加镶玉官帽,看上去好像真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