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能在此时赶来,肯定对这几人一清二楚,屋内的人与外边的几人不同,还是多少要顾及当今右相的颜面。
“让其穿衣,一同押往衙门,若是其反抗,按律法行事!”
“是!”
刘玉吩咐完毕便在门口站定,黑甲黑刀配上他魁梧的身材很是有压迫感!在场的几个公子哥儿都不明白身为保护皇主安危的虎卫为何会亲自来找他们的事儿,除了白玉京看出了点名堂之外,其他几位都是脑袋都是一团浆糊,秦难衣衫不整的被扣押而出,刘玉不去多瞧其一眼,反倒是秦难在看到刘玉时心中猛地一慌,有些时候六卫阁行事等同于皇主的意思。
“将其带走!”刘玉大手一挥,不给几人继续说话的机会,倘若一会闹了起来,
几名下属听了刘玉的命令先押解着人朝京城衙门而去,八人离开店门,方才抬柳扁舟的一人就赶了回来。
“情况如何”刘玉的声音不大。
“禀大人,尚有一口气吊着,郎中说有医治的可能”下属的声音同样很低。
“什么!人死了!”刘玉声音忽然变大,下属低着头微微一愣:“这些个纨绔子弟,简直该杀!受害者送往京衙,让他们的人验尸!”
“是!”下属抱拳低头,心中无奈感慨,那人本来还有得救,现在是不死都不行。
等下属稍微走远,刘玉在原地扫向四周,方才躲起来的人已经出来的大半,并有些担心屋内女子的和胆大的再向着他靠近,等人近了些许,刘玉对着这群看了全场的老百姓喊道:“今日纨绔子弟在天子脚下行凶,将一人活活打死,现人已被带往县衙,可有人目击之人做人证指摘!”
高声过后,出去私下议论之声无人应答,意料之中的情况令刘玉粗眉紧拧,他等人走了之后才说此事怕的就是无人敢站出来。
“大人,我等什么都不清楚,还请您先回吧”有一名当铺的老板有些关系,替众人回答了刘玉,其他的百姓纷纷点头如捣蒜,他们这些市井小民担不起风险,倘若这几个公子哥儿没有受到律法制裁,那他们这贱民的命绝对留不住,谁又能知道这是不是几个抽风的纨绔公子整的新计策?
“无人指摘,行凶者将不日释放,大家当真要让行凶者逍遥法外吗!?”刘玉对这些百姓的心思一清二楚:“我先给诸位解释一番,此次做人证不需要对公堂,不需留姓名,只需与京官相见,所以这些行凶者是无法知晓你们身份,现在可有人敢前去佐证!”这些纨绔子弟干的事情他略有耳闻,这些百姓不敢去才是正常情形,若是真有人一开始就站出来,他反而觉得奇怪了。
“大人,草民愿做第一人,前往京衙指摘”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伯满脸风霜,拄着木棍颤颤巍巍地走出,他年纪大了,死了也不可惜,这么些年被几名年轻人骑在脖子上拉屎,谁能一点怨气没有。
“老先生大义!”刘玉对着老伯点了点头,礼不行下,他无法拱手。
“大人说笑了”老伯给刘玉行了一礼,年轻时他也是有理想有目标的有志青年,如今老了,再疯狂一次又何妨?
“街坊邻居们,咱们被欺负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有青天大老爷给咱们做主了,抓住这个机会,往后的日子就再也不怕被草菅人命了,大家伙好好想一想啊!”
刘玉不曾想这老伯看着跟乞丐似的,但心中竟如此通透,这人说话劝告可比他强多了。
果不其然,有了老头一番话的激励,很快就有另外几个人走了出来,虽然都是些叫花子,但好歹也算是大活人,北街的其他人见讨饭的乞丐都站了出来,一个个也是不甘落后。
“张兄,我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人,难道还不抵几个叫花子吗,我要去指摘,你们自便!”
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的走出,北街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此人是卖杂货老王家的独子。
“爹,孩儿也去了!”
“老邻居,那些个杀千刀的小兔崽子打死了我婆娘,今天我可算找到机会了,这次若是我没回来,货摊下袜子里的四十五文钱你替我花了!”
“留着自己花,咱们一起去!”
“俺也一样!”
“......”
不断有人愿舍身取义,人们的共情心理一时间被拉了起来,方才愿指摘的人数还屈指可数,现在只是盏茶时间,愿意前去衙门的人就排成了长龙。
刘玉见到此景微微动容,倒不是被这些人的齐心感动,而是他从这现象中看出了平时膏粱子弟对普通百姓的欺压。
“诸位乡亲父老,请随我一同前往衙门!”刘玉朗声朝长龙发出声音,然后带头朝着衙门走去。从北街到衙门有一炷香的路程,途中经过许多街道,不明所以的京城百姓纷纷打听这是因为何事,听完北街人的解释,有些受过欺压的人自觉地加入了其中,队伍也越来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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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太极殿
李清平携与几名老臣议论政事,几人你一言我一嘴,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眼见送太尉攥着拳头就要打秦讣闻,上方也在深思的帝王出声制止了众人的讨论。
“都停下吧,你们都是我南清的股肱(gong)之臣,孤让你们来是出主意的,可不是让你们给孤添堵来的”
李清平话音刚落,秦讣闻就拱手慌忙请罪,宋瀚海听李清平如此说哪能不知道这是在踢他呢,双手抱拳,他同样拱手道:“臣知罪”
上方的李清平无奈地抚了抚额,他是真拿这个太尉没办法,目光给向告病休息被他重新请来的王玉山,他道:“太傅可有好的主意?”
王玉山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争锋,心中正暗嘲秦讣闻的谨小慎微,忽然就被李清平@了一下。
“回禀皇主,老臣深觉此事棘手,不敢轻易发表见解,我方才看陈尚书欲言又止想必是有主意要与皇主讲”王玉山传球,陈珏差点没当场暴走,谁不知道他从来不参合世家之事,他家里出身章台王家的老婆凶得劈爆,这要是给李清平出了主意,回家别说睡书房,就是想进门都能成为难事,届时一朝大员的尚书令无家可归传了出去,他陈珏(jue)还怎么做人。
“陈爱卿,说说你的见解”
李清平方才并未观察几人,若不是宋瀚海的动作太大,他也不会打住几人的议论,先不说这几人是否能讨论出个一二三五来,只要他们在想,这就足够了。
“回禀皇主,臣觉得,世家之事不能操之过急,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世家在开世便存在,想将其连根拔除怕是难之又难”
“爱卿所言极是,可有具体之法”李清平听着这跟放屁无二的话表示不满,这事儿众人心知肚明,说来并无太大意义。
陈珏现在想马上跟王太傅打上一架,这烫手山芋扔给谁不好,非得扔给他:“臣愚钝,还未想出具体之策来”
“都无办法?”
陈珏与王玉山相视,秦讣闻低头,宋瀚海皱着眉头苦大仇深。
看着他南清的所有智囊,他丝毫不觉的几人是因为没有办法而沉默,世家势大,没人愿意先去背上这口大锅,挥挥手屏退四人,他在椅子上沉思了起来。
“微臣告退”
“臣告退”
四人依次而出,外边的温度比太极殿内部高上许多,来到殿外的四人没有直接离去,一同走出拱门后,几人交谈了起来。
秦讣闻因为上次谋逆之事已经许久不曾炸毛,三人也破天荒地与这位对头商量了起来。
“王太傅,您觉着皇主今日诏我们前来是否是让咱们想计策的?”
“老夫觉得通知为多,太上师回来之后,皇主对这件事很是上心,怕是已经动了念头,或者是已经有了对策,老夫能感觉到皇主的纠结,至于其他,不知”
王玉山在青莲寺呆得好好的,被一纸诏令拉了回来,他在青莲寺见了道山,也听其说了京城情形,否则的话,今天他还真出出主意。
陈珏抛却方才的不爽接上话来道:“太傅见解独到,皇主应该是已经动了心思,我昨日归家听内人说其表兄求见皇主被拒,想来是便是为此,南清目前形势紧张,现在对世家动手,实非明智之选,但太上师那边无人可以劝动,昨日掌院想去劝说,国子监的门还未入,便被赶了回来”
“确实有这件事”现在的国子祭酒乃是他秦讣闻的人,这句话被他确定也就代表着,白求学对此事已经不给商量余地的,况且昨日国子监中的世家学子齐跪求情白求学都未能让其动摇分毫,他们想从中阻拦,难!
四人各有各的愁,宋瀚海身为武将没几人想的那么多,他出身也算是个世家了,只不过没有五望七姓的那么出名而已,至于王玉山,倒是孤家寡人啥都不怕,陈珏惧内,妻是章台王氏,想来对动刀世家的态度取决于自己的妻子,这样一来,朝会之上他们皇主若是提及此事,赞同者应该不会太多。
“见过太傅太尉,右相、尚书令”
“张公公,方才说怎的不见你,原来是出宫去了”陈珏笑着跟张忠祥交谈了一句,没办法,这几个就数他的官儿最小。
“是呐,奴才正要给皇主回话去呢”
张忠祥许久没见过李清平在太极殿喊这几位议事了,特别还是王玉山和宋瀚海告病后。
“公公赶紧去,莫要让皇主等急了”
张忠祥告罪离去,方才四人只有陈珏与他交谈,太尉和太傅已经半离朝堂,不与他牵扯已是本分,但那秦讣闻一副嫌弃他的模样,就让其很不爽了。
“嫌弃咋家是吧,那咋家就看你是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位皇帝身边的大宦官嘴角裂开,笑着说了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
太极殿外,李清平瞧着地上的太极图来回踱步,今天他喊这几个权臣来此议事,很大程度上是想试探几人的态度,从方才的情形看,太傅太尉显然是不想参与其中,其他两个赞同他概率不大。
张忠祥一入拱门四下扫视后便径直来到了李清平身边。
“怎样,世家可有动作”
“禀报皇主,各大世家暗中调集银钱,所开设商铺均有一定数量关门,物价有所上涨,尚在浮动之内”
“这些人到是沉的住气”李清平走至一处树荫下,负手而立。
“皇主,世家并无太大动作,但是今日清晨北街发生了一件杀人案件”张忠祥在其后弯腰低眉,禀报起了另一件事。
“哦,有何蹊跷之处?”
临安城经常死人,虽然没人说,但他这个皇主清楚的紧,不过平时这种小事他都不怎么关注,大理寺配上京兆尹便已足够,除非是涉及到了朝中大臣亦或者是那些处理不了的膏粱子弟他才会撇上两眼案件,不然京城的杀人案都关注,那他这天子还不得日日睡不着觉。
“老奴给皇主说了缘由,皇主便能明白”
张忠祥自是是不能以下犯上的去说这几个小崽子惹了大祸必须得死,只能先简述事情缘由。
“据京衙所记录,今日早晨,当朝右相之子秦难,大理寺寺正之子周明,太上师弟子白玉京,陆氏长子陆子文以及苏氏旁支苏味从青楼醉酒而出,行至北街尽头后遇见一新店铺开业搭台冲喜,其中秦相之子因垂涎其美貌便强迫民女,而后有书生为阻其恶行挺身制止,却不料被另外四人围殴致死,切是刘玉大人巡街碰巧遇见,出手将其羁押归案”
“白玉京为何也在内,这供词是否属实?”李清平的关注点与常人不同。
“禀皇主,老奴不知,这消息是六卫阁的人送来,现几人正在候审,想必不一会就衙门会有人来请皇主定夺”
“当街行凶,这几人可是给孤出了个好题,去喧刘玉来见,孤还想问问他这虎卫为何会在北街羁押人”
“是,老奴这就前去”
张忠祥退去,李清平负手矗立一动不动,眉宇间有淡淡的杀意萦绕。
或许再常人看来,这件事无非是驾鹰走犬膏粱子弟的日常作风,但身居高位的李清平却不这么觉得,寻常情况的天子脚下这种杀人之事从不摆在台面之上,当街行凶的更是闻所未闻,这些世家子不是蠢猪,自然不会顶风作案,但是听衙门的记录,就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例如醉酒,搭台开业,以及美色,书生,这几日因为白求学的缘故,京城儒生学子多如牛毛,谁人不会儒学一派最是亲民?如此的情形之下,世家之子连同朝廷众臣的子嗣一同犯杀人之错,还被他的六卫抓了现行,这可不像是个巧合,要么有人故意为之,要么就是有人在给它李清平送一份搭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