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后宫人

“你不用担心此事,西凉地形复杂,没有地图无人可以跨过那等恶劣之地,下去吧”李清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摆了摆手他再次遣退了江渊,听到李清平提起地图之事,江渊躬身一礼,带着批文出了永寿宫。

“皇主,孙妹妹这长子确实不凡,比起臣妾早年间看似更有潜力了呢”梅妃见江渊远去,收回了饱含感情的双眼与一旁意犹未尽的李清平说话,心里泛起嘀的枕边人听闻这话,略显无奈的声音传来:“这小子比他那父亲母亲聪明,潜力毋庸置疑,只是对本皇主意见颇大不能完全为南清所用”

李清平瞧着自己的这位与江渊生母关系不错的妃子,答非所问地跳过了这句看似无意却有意的试探,梅妃心思玲珑自然懂了其中含义,话锋一转她噙着笑意道:“皇主怎么还和一个小孩子置气,有才之人都是心高气傲呢,孙妹妹的儿子尚且年轻、资历、心智尚佳便可,若是挑问题那自然是比不了在朝为官的那些人,更何况皇主曾经的身边人间接将其害成如此境地,他心中有抱怨对皇主有意见也是不可避免,而且臣妾听说江渊在楚州城,那当地的太守可是强押了你这又爱又恨的臣子呢,现在他对皇主态度不好,只是心中有提防,若是过上几年或许就能明白皇主的一片苦心”梅妃轻声细语,她久居深宫不参朝政,即使有心为江渊铺路她也极为隐晦,面前这位的心思她不想过多揣摩,江渊之事点到为止便可。

幽幽瞧上一眼自己这位各方面都挑不出问题的妃子,他起身离开了坐热的布垫开始顾左右而言它道:“若真如此,倒也是随了本皇主的心,就是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如此想”缓步离开梅妃,李他来到了门口,看着院儿里简单孤寂的绿植亦没有过多生气他继续道:“一方面是手足之情,另一方面是君臣关系,不在其位不知其中苦楚,在众臣看来我那兄长已是犯了大忌,但在天下黎民百姓看来这件事我的错或许多一些,江渊身无官职无牵无挂,最多不过担忧些身边亲近之人,所以他对本皇主的看法,想来和天下黎民百姓一般无二”

“皇主心念苍生,何谈过错,那江渊以后若有了官职定然会改变现在的想法”梅妃起身跟上,她自然不会帮着李清平自黑,有些话自己说得别人说不得,眼前这位是谁?万人之上的帝王君主,天子的坏话在朝中只能由他一人说,其余人只要不是嫌命长嫌官儿打,定然是如她一般说个反话,若是真的有人傻傻地接上了,少则一日,多则三日定然传出暴毙的消息,即使这位当时什么也没说甚至夸你讲得好,也一样会有人将其坑杀且不埋,这就是皇家,容不得半点诋毁与羞骂的皇家。

头也不回的李清平在门口轻叹了口气,不再于此事上纠结,与一个不参朝政的女子说这些,真是给自己徒增烦忧,还不如去找那几个只会说实话,说完就撞柱的铮臣,不说能有所收获,乐呵乐呵还是有的,思绪转回,李清平双手背于身后换了个话题,又道:“爱妃的永寿宫愈发清贫了”

身后的梅妃听闻此话目光如李清平一般看向自己的院落,稀稀疏疏的几株梅树,一两个小小矮山,还有几处栽种了一些常春矮松的陶罐,仔细的地瞧去,她这简单的布置确实与端庄华贵又大气的永寿宫不太搭调。

“臣妾觉得现在的庭院已经符合心意,东西多了,反而惹得麻烦,皇主不必将此事看得太重”

“不看重此事..那爱妃觉得本皇主该看重什么?”李清平背着手反问了一句,风轻云淡,错其一步在身后的梅妃却因此心肝一颤,然后便低身低眉道:“臣妾多嘴”反问一句后的李清平没有过多计较,只是依就放眼院中,沉默片刻后他便自顾自地说起了这些年一直困扰着他的话题。

“前日百官又谏言立后,朝堂之上的呼声很高,那清江南的王爱卿更是以死劝谏,说什么龙尊九五,应对母仪天下,依孤看全然是放屁!”似乎是想起了当时朝上状况,李清平罕见的爆了出口,在其身边的梅妃只是听着并不接话,有些事她还是需避嫌。稍稍缓解片刻,这位帝王便压下了心中的不满,然后继续说道:“虽说本皇主贵为天子,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考虑百官的想法,你这几日便将后宫各位有能力的嫔妃整理一下,一起送到太极殿吧,现在的永寿宫如此模样多多少少有些不合爱妃身份,我已派人给爱妃送来一些金石器物,至于爱妃口中的其他事,暂且放一放”

“臣妾明白”梅妃委身出声,应下此事,心思却早已随着李清平立后的话语跑到了九霄云外,在其前的九五之尊显然察觉到了这位妃子在想何事,心中一阵无趣涌来,他迈开步子留下黄日龙袍背影离去。

后方的梅妃眼前忽恍黄色,让她骤然回了神,再次委身行礼她口中道了一句“臣妾恭送皇主”然后久久没有抬头。一直到自己婢女轻声提醒,这位不争不抢的妃子才回过神,带着一抹苦笑抬头。

“贵妃,皇主已经走远了,您让奴婢准备糕点已经备好了”婢女提着果盒笼屉轻轻出声,她极少见到自家娘娘如此模样,想来是刚才皇主答非所问又提起立后的原因,被婢女提醒的梅妃收起苦涩,撇着婢女提的果盒,她不喜争抢,整个永寿宫内的金石器物也极为少见,按说李清平惦记着她这位看似有权却无权的妃子应该是件好事,但她知道这不过是明面上应有的流程,至于立后之事她并不过多希冀,有时候顺其自然反而会落得的最好,她那义父如此教她,她自然奉若神明,这人呐,一辈子可不都是命数,收回目光,梅妃脸上神色恢复如常,揭开果盒笼屉看上一眼她轻声道:“嗯,把东西收起来,送到听雨楼去,不用报姓名”

“贵妃,您和江渊公子的母亲如此要好,送个东西为何还不直接言明呢?”兰韵也承了梅妃的性子说起话来很是温柔,手提果盒笼屉她不解地问了一句。

“孙妹妹的儿子不是笼中鸟,咱们皇主尚且无法降服,我若是与之说了此中关系,怕是会弄巧成拙让他误以为我这做姨娘的也是算计他呢,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形便是挑明了,我这做姨娘的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反而会让皇主对他施加更大的压力”梅妃对江渊母亲的情感旁人无法理解,就连她身边这个丫鬟也是不得知。

“哦”兰韵挠了挠盘起的头发,不明不白地带着笼屉出了门,她们当下人的明白不了太多,也不能明白太多,命运本就不在自己手里,知道太多不仅徒增苦恼烦忧,还有杀身之祸,只是今天的贵妃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望着婢女离去,一向不喜在后宫与众嫔妃有过多牵扯的她回到了屋内的铜镜之前,左右瞥面照着镜子,她抚摸脸颊嘴中轻轻喃道:“明明无谓于后宫天下,又何苦寄于帝王家?”

宫内所有人都知道皇主的梅妃在后宫备受尊崇疼爱,可却不知这位妃子真正的心思,她坐上天下女人求而不得的位子,可却不向那些有牵挂的人一般,日日有着盼头,在这深宫中其他妃子,不是乐在其中就是担负着家族的兴衰和命运,而她无牵无挂只感觉这金丝笼中度日如年。

李清平走后不久,就有太监抬着一众摆件、器物、金石而来。领头的是大内宦官之首张公公手下做太监最圆滑的徐林皋。

一入永寿宫,徐林皋操着与张公公完全不同的嗓子开口,阴柔的声音让跟着梅妃的奴婢都自形见秽。

“贵妃,这是皇主交代奴才送来的东西,奴才给您放这儿了”徐林皋操着阴柔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对着门内出声,丝毫不顾门外婢女的嫌弃。

对镜的梅妃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但天子出口一言九鼎,不收自然不是不行,起身来到门口处,她摆了摆手道“徐公公留下一些便好,其它的带回去吧”

“贵妃,奴才领了皇命,您若是不收,这些个小奴才们回去怕是要人头落地啊”徐林皋弯腰低头阴柔语气中尽显可怜,若不是跪礼只行天子,他非得跪下磕上两个。

“那便都放下吧”一声略显无奈的温柔声传来,梅妃看着地上的东西有些头疼,低头的徐林皋大声夹着嗓子谢恩,然后催促抬物品的小太监放下物品离去,永寿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宁静。

路上,跟着徐林皋的小太监谄媚的问这位公公,到底是如何让不喜收赏赐的梅妃全部留下了东西,其他的小太监也是围做一团竖起耳朵取经,只见这位公公露着得意的笑掐着兰花指道:“梅贵妃是宫里最心软,咋家拉上你们这些贱命,也算的上是物尽其用啦”

......

午膳后梅妃带着两位婢女去后宫找一众嫔妃,上午皇主交代的事情听着简单但办起来却是麻烦至极,后宫中的妃子出身大多不简单,身后势力错综复杂,这番统计除了走流程选皇后,更多的还是要了解现在后宫的复杂关系,李玄黄的事情明显触动了当今皇主的神经,这一番记录怕是又有诸多的世家望族大出血。

后宫三千佳丽大多是夸张语句,天子也是人精-力终归有限,与梅妃位子相同的也不过就一位住在永宁宫的萧妃而已,至于其他的贵人,常在,嫔则稍微多上一些,但满打满算也就千人而已,其中还大多是五年未被翻过牌子的,而她现在去的便是另一位皇贵妃的寝宫---永宁宫。

缓步走在廊道,梅妃偶尔被新种的花所吸引,作为李清平最宠爱的妃子,她的寝宫反而是最朴素的,既比上另一位皇贵妃的奢华,也比上寻常贵妃彰彩。

临近萧妃寝宫附近之时,梅妃远远地瞧见了正闲庭信步在萧妃宫外不知干什么的周贵人,未出声继续向前,她走得极为轻盈。

后宫拉帮结派不在少数,不受重视的小妃子自然想找座大山靠,她性子淡然萧妃自然成了最佳人选,眼前这周贵人想来也是其中一员。虽说后宫暗地里的嚼舌根隐忍比之朝堂的大局面或许有所不及,但若是谈心机,论阴谋,后宫的大部分人拉出来也都是一把好手,而前面与她差了三品,相貌平平的周贵人便是其一。

乐在其中正亲自打理廊道旁海棠花的周贵人此时还不知后方来人,她入宫五年有余却不曾受到临幸,当今皇主政务繁忙,如梅妃这种皇贵妃都难以三日见其身,她自然就更没机会,无奈之下她选择了站入了萧妃的势力,想着即使不能被临幸在皇主面前混个脸熟也好,于是常来永宁宫附近便成了她的日常习惯,手指轻触眼前花朵周贵人观花自叹:“咱们这命就像这杂花,只有开的时候才有机会被人打理,不如那傲骨寒梅惹人醉,也不如这眼前娇弱海棠招人疼,你说这后宫之中到底有什么好?”

“白芷你说呢?”周贵人回头询问自己新来的奴婢眼神中尽是悲寂之色,还没等到手下婢女回答,她忽然瞥见后方柱子边不知何时多出的三个人,蹙眉仔细望去绫锦黄线刺绣的襦裙便映入眼中,再往上瞧去便是丰韵的白雪,眼观至此,本来多愁善感打理海棠的周贵人突然间变了脸色,后宫中衣服做工图案极为考究,能用金黄线着衣的除了那两位以外不会有第二人,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她心中打颤心里极为害怕地提起自己的蜀锦裙摆,她朝着廊道快速走去,小碎步下隐藏的慌乱任谁都能一眼看出。

宫中妃子无运动,走上两步便有些喘,来到梅妃面前提心吊胆的周贵人更是如此!轻微换了一口气周贵人低声委身请安。

“贵妃永福”

“妹妹快免礼”梅妃笑意在脸,伸手轻碰周贵人的手肘算是给足了面子,刚才的话眼前之人并未压声她可是听得清楚,虽说她在宫中出了名的温柔谦恭,接触过的后宫佳丽也大多如此评价,但她也并非喜欢被人在背后说下闲话,更何况眼前的周贵人最后一句是那么的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