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院子,虞凤之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也许,也正因为对阿绝生出了依赖,所以才不想与他分开。
心里虽然怨着他不愿意跟自己坦白,但想起自己也有不能对他说事情,这气很快也就散了,在院子的秋千上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跑去给裴绝煎药了。
虞凤之离开后没多久,霍兴就兴冲冲来到了晴兰院,他本是要直接往屋子里冲的,却被阿离拦在了门口。
“霍表少爷,容我通报一声。”
霍兴从前见裴绝从没有这么麻烦,可想起他已经娶妻,也就摆了摆手。
想起什么,他又叫住了阿离,“离儿,你等下!”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支发簪,插在了阿离头上,清了清喉咙,别扭地道:
“前两日的事,是我鲁莽了,你也知道我是替阿绝着急,你莫怪我!”
阿离知道霍兴说的是什么事,是那日他为了虞灵珑,打了她一巴掌的事。
若是从前,兴哥哥送她礼物,她定是欢喜的,可现在……
阿离从头上将簪子拿下来,递还给了霍兴:“霍表少爷自重,发簪这东西可不能随意送人,若叫人知道奴婢收您礼物,会以为奴婢不知自己的身份,妄图攀龙附凤!”
霍兴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脸色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阿离,你和我不必说这些,我们……”
阿离抢白道:“奴婢和霍表少爷没有任何关系!奴婢去帮表少爷通传了,劳您稍等!”
从始至终,阿离都没有正眼去瞧霍兴,极守规矩,也极度的疏离,这让霍兴心里十分难受。
看着阿离离去的背影,他死死捏着发簪,将它藏回了袖子里。
没多久裴绝便走了出来,他神色淡淡地看着霍兴,“有事去书房说吧。”
两人来到书房后,霍兴就急不可耐地将一个瓷瓶递给裴绝。
“阿绝,你看,是金线草!你的文章几位大学士已经看过了,许祭酒还呈给了皇上,听闻皇上今日与几位阁老在御书房叙话的时候还夸赞了你,考试的事应该没有问题,太子殿下知道后很欣慰,让我将这片草药拿给你!这株草药虽是残片,但绝对能让你撑到东越,到时候我再想办法为你找药!”
裴绝盯着那瓷瓶,嘴角露出几分冷笑,太子殿下真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可他要活下去,要活着回来见凤之,所以,他没有拒绝霍兴,将瓶子接了过来,转手又将瓷瓶递给了阿离,让她拿起去煎熬。
阿离走后,霍兴瞧见裴绝桌子上放着许多草图,上面画着各种重弩制造图,但没有一幅是完整的。
他蹙眉对裴绝道:“你怎么还没放弃!?说了你根本没办法自己造出来的,你怎么不听!我警告你,不要拿你自己画的草图糊弄太子,如果重弩造出来不能用,咱们都是重罪!”
裴绝没有理会霍兴,寒着脸将那些武器草稿收回。
霍兴叹了口气,拍了拍裴绝的肩膀:“我知道盗取重弩图不是易事,你放心,我会帮你,你只要把心思放在接近文学士身上就好,阿姐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听霍兴把偷别人东西说成吃饭一样寻常,裴绝心中越发窝火。
“还有事么?没事就走吧!”
霍兴习惯了裴绝这冷淡的样子,也没多想,朝门外看了一眼,低声道:
“倒是还有点事,是阿离……太子答应我,此次咱们若能立功回来,会帮我入皇城司,还会想办法让祖父回京。太子有意拉拢兵部侍郎,我很有可能会与兵部侍郎的嫡次女成婚,到时候,我会将阿离接回去,你帮我跟她说一下,好叫她心里有底,莫要担心自己的前途。”
裴绝眼里浮现几分惊讶,“你觉得,阿离给你做妾,是她的前途?你把她当什么!”
霍兴并不觉得这如何不妥,“做妾怎么了?我会对她好的,总好过她一辈子为奴为婢!”
裴绝简直不知说霍兴什么好,“你别想了,陈校尉已经向阿离提亲!”
“什么?”霍兴一脸的不可置信,双手按在桌案上,急道:“你说谁?陈恒!?这怎么可能,他疯了要娶一个女婢!”
“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霍兴脑海里浮现出阿离那张清冷出尘的面孔,一颗心扭成了一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偷走了一样的难受。
“我若进了皇城司,起码是四品官职,不比陈恒一个校尉强!她怎么就等不了两年!”
裴绝再一次感觉与霍兴说话像是在对牛弹琴,“霍兴,这不是官职的问题!”
可霍兴根本听不进去裴绝的话,他咬牙嘟囔着:“阿离不会嫁给陈校尉的,我去跟她说清楚!”
他就大步朝门外的方向走,但还没有走出门,就瞧见一个绣石榴花的青色裙摆从门外荡了进来。
虞凤之并不是有意听墙角的,她熬好了药,准备给裴绝送过来,就听见了屋子里的争执声。
她不由朝身后的阿离看了一眼,发现阿离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也含在眼里打转。
阿离是个骄傲的姑娘,即便沦为奴籍,脊背也从未弯过,霍兴竟说别人娶她就是疯了,想也知道这会让阿离多么受伤。
虞凤之迈进门,也不去看霍兴,只对裴绝道:“想娶我们阿离,除非八抬大轿,否则无论是谁,都莫开这个口!”
阿离知道现在她根本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听到虞凤之拒绝了霍兴,全了她的脸面,对虞凤之万分感激。
霍兴却当看不出阿离的脸色,想要动手去拉阿离,却被虞凤之一掌劈在麻筋上,一阵酥麻感袭来,痛得他扶着手臂退后了几步。
他红着眼,盯着阿离,“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不愿跟我走?”
阿离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一字一句道:“不会,我宁为婢,不为妾!”
“好,好一个宁为婢,不为妾!”
霍兴根本不知道阿离为何宁为婢,不为妾,他只当阿离也开始瞧不上落魄的他,从胸腔里挤出一阵冷笑:
“看来这侯府的奴婢,比做我霍兴的妾强!在侯府,迟早能叫你遇上更位高权重的!不过你别忘了,你是罪奴,你以为陈校尉知道你是奴籍,会娶你为妻?别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