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止……?
秦音困倦到极点的大脑,在这一刻瞬间清醒。
这不是北森集团总裁的名字吗?
总不能是重名吧!
她失了神,没拿稳手机,“啪”一声掉到地上。
陆观止弯腰将手机捡起,递给她,“拿好。”
秦音大脑空白,等再从空白的状态中脱出,已经惊出了身薄汗,接过他递来的手机,机械地说了声“谢谢”,重新找回神智。
本光滑的屏幕,被摔出了一条极长的裂纹。
也许是重名呢,这名字也没多生僻,总有人刚好叫这名字。
秦音脑子有点乱,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开口说道:“那就这样,我先走了。”
“秦音。”他慢条斯理地唤。
她脊背蓦地绷直,步子停了下来,转头看他带着压迫感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这样的眼神,一定是上位者才拥有的。
“你的画本忘拿了。”他道。
她折回来拿速写本,说着下次再见,而后佯装平静地离开。
电梯门合上,她绷着的脊背放松下来,靠着轿厢壁板站着,神色怠倦极。
秦音加快脚步,走回自己房间。
手机进来了好几条消息。
肯定是她闺蜜苏凌玉,都过了一晚上了,她肯定憋不住,一早就来打听进展。
秦音点开消息,滑动消息查看。
[怎么样怎么样,一晚上过去了,你倒是吱个声啊]
[?人呢]
[你别睡了醒醒啊醒醒我急着吃你的瓜]
[算了,我知道你肯定没睡上,别难过了,我觉得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很适合做你的瓶颈期素材,给你瞅一眼]
[图片]
[就是他,我们集团总裁陆观止,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商业杂志采访,今早才开放订购的,采访照直接上了热搜]
秦音点开那张照片,照片里那张熟悉而优越的脸,让她唇瓣紧抿。
是陆观止。
所谓的同名根本不存在,她碰到的人真的是陆观止。
她原以为,他只是某家公司的一名助理。
可事实上,他是北森集团的总裁,是陆家如今的掌权人,身价至少百亿。
也是她根本惹不起的人。
就这样的人,她昨晚还敢那么大胆地凑前。
要是他觉得她是在刻意骚扰,估计自己转眼就得在国内绘画界寸步难行。
她今天早上甚至还顺杆子往上爬,硬是要他承认他们的关系。
大意了。
太大意了!
她沉默地看了许久,手指无力地在键盘上敲击。
输入,又删除,又输入,最终还是删掉了她想发出去的那句话:[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昨晚睡的,就是你们集团的总裁。]
秦音把自己埋进沙发里,想到昨天吃早餐时听到的那段对话,十八岁留学,创办的公司估值百亿,还是陆家人。
光是家世,他们就已经是天差地别。
苏凌玉在北森总部工作,没少和她吐槽北森的八卦。
其中说过最多的,是陆观止出任总裁后的派系斗争。
据说已经扳倒了十几位高管,那是真正的出手不见血却又处处刀光剑影。
和在这等环境中立足的男人谈恋爱,那定然是很极品的体验。
但秦音自认,她就是个破画画的,没有匹配的家世,也没有匹配的心机,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这样高端的恋爱,要不起。
秦音热情被彻底浇灭,她成了暴雨过后的火堆,半点火星子都不剩,只剩再点燃不起来的湿柴。
窗外突然响起长鸣。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是旅程最后一天,这是游轮即将靠岸的船鸣声。
行李提前一晚收拾好给了游轮工作人员,她只需要收拾好随身物品,拿着行李牌到下船登记处等候。
游轮方服务很好,给每位下船的旅客都赠送了小礼物。
秦音拉着自己的行李,叫车去到机场。
沪市有着全国最大的港口,游轮在此靠岸,但她不住这边。
本来是计划在沪市玩两天再走的,如今她萎靡不振,半点玩乐的心情都没有。
买了最快的机票回京市,去机场时,秦音忍不住在网上搜索起陆观止。
某乎上有匿名用户说他有从小定下的未婚妻,但这种网上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他都二十九岁了,要有未婚妻早结婚了。
一通搜索下来,所有和他有关的消息,都在生动地提醒她,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音退出搜索页面,开了局不用脑子的小游戏玩,消磨车上时间。
她相信灰姑娘和丑小鸭变天鹅的童话,只是在步入幸福美满结局前,主角也有经历不少困难。
而现实,只会比童话要难上百倍。
就算她和陆观止能实现所谓的HE大结局,肯定也少不了脱一层皮。
秦音很怕麻烦,遇到能逃避的事,她一定会放弃。
她对陆观止的喜欢,不足以让她鼓起勇气,面对现实无尽阻碍。
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喜欢的人。
算了。
秦音靠着椅背,闭上眼。
不过就是眼一闭的拉黑而已。
她纠结了很久,等到抵达候机厅,终于做下决定。
不能直接拉黑。
他们才确认男女朋友关系,他被单方面拉黑,一定会来找她麻烦,后果很难想象。
得保持成年人的体面。
最好能体现出她的弱势,摆出他们之间的问题,再让自己显得可怜一点,尽量在不惹他生气的情况下宣布分手。
这样一来,她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忘掉这段不太完美的半日恋情。
说做就做,秦音苦思冥想,删删改改,还特地找了颜文字弱化语气,终于打出一条自己满意的短信。
[原来你是北森总裁。对不起,我很穷,等我哪天出人头地了,我们再顶峰相见吧(╥╯﹏╰╥)]
对着这条短信看了足足一分钟,她找到他的手机号,在登机之前,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意味,按下发送键。
仔细想想,她也不吃亏的。
这种级别的男人,不是想见就能见到,更何况她还深入体验过了一晚。
只是想到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了,心间不免还是涌起难言的惆怅。
等她哪天暴富或者成大画家了,说不定就有勇气和他谈恋爱了。
只不过那时候,说不定他孩子都满地跑了,她才不做破坏人家庭的事情。
秦音坐上飞机,舷窗外的景逐渐出现湛蓝天空,和那短暂而浮华的七天越拉越远,彻底消失。
飞机进入平飞状态,机长广播响起,是带着些沪市口音的女声,介绍着机长与乘务员的名字,以及惯例的地面温度。
挺温和的声音,听得秦音昏昏欲睡,开启了长达两小时的睡眠。
飞机下降的广播响起,她才从迷蒙中醒来,拿起行李下飞机。
京市灰尘大,七天没回家,屋里落了一层灰。
秦音简单擦一遍吃饭的桌子,再用吸尘器给地板和地毯清灰,活干完了,外卖刚好也到了。
从可视门铃中看到外卖员已经离开,秦音这才打开门,去拿挂在门把上的外卖。
简单地应付过这一顿饭,她继续打扫家里落灰的地方,把已经枯萎的花丢到垃圾桶,准备明天买新的花插上。
弄完这些,天色已经暗淡。
她洗过澡,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却是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去到自己的小画室,画架上还摆着那幅画不出脸的男人。
秦音拿出她在船上随身带着的速写本,翻到其中一页,是一张被黑白笔触细致勾勒的优越脸庞。
在甲板上遇到他的那晚,她大着胆子凑过去问能不能画他。
他那时是答应了,但提了个要求,让她画抽象点。
虽然是这样,她后来还是偷偷画了张写实的。
大致找到些感觉,秦音将速写本放到一旁,围上防脏的围裙,打开自己放了一堆颜料的抽屉,大多都用了一半,也是时候该买新的备着了。
挑出几支挤在调色板上,笔刷蘸起色彩,她斟酌着落笔。
秦音很喜欢在晚上画画,尤其是在能看到月亮的地方。
可惜学校宿舍有门禁,十一点就锁大门。
正好她也不喜欢和别人住一起,大二的时候赚了些钱,干脆搬出宿舍,在学校附近租房,住得很舒心。
如今她保研本校,干脆续租了两年,就等两个月后开学了。
灵感来了总是停不住,一直到墙外的车流声弱下来,她才意犹未尽放下作画工具,从小马扎站起,拉远距离瞧这幅画,随后满意地解下围裙,打着哈欠去浴室洗澡睡觉。
再醒来,天光已经亮得不能再亮,时间到了下午一点。
照例叫了份外卖,秦音站在盥洗台前对着镜子刷牙,昨天的事仿佛已过经年。
仅仅是一天,就从极尽豪奢的顶级游轮套房,回到了狭小的一居室。
念头刚起,楼上又响起乒乒乓乓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声音,顿时把她拉回现实。
她窝在沙发里,点开苏凌玉的微信,问她今晚要不要加班,不加班的话出来一块吃顿饭。
等她吃完午饭,苏凌玉愤怒地回她消息。
[苏凌玉:要加班!!啊啊加班滚出地球]
[苏凌玉:我领导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让我这个才转正没多久的单独搞项目,本小职员的命也是命!]
安慰了会怨气冲天的苏凌玉,秦音叹了口气,把一肚子想说的话憋回心里。
等过两天再和她说这事儿吧。
接下来一整天都在画画,自从画出来昨晚那幅画后,她瓶颈还真松动了不少。
平静无波的一天过去,秦音以为,明天也会这样。
隔日,早上八点,她窝在床上不舍得爬起来,朦胧间又睡下去,隐约抓住不太和谐的异响,大约是笃笃声,又夹着人声似的。
她烦躁地缩进被子里,忽地“砰”的一声在耳旁惊乍起。
她心脏猛地揪住,彻底清醒了,边告诉自己要冷静,边换掉睡衣。
此时门外的敲门声依旧不停,她听到一道男声问:“有人在吗?我是……”
隔着一层门,后面他说的有点快,她没听清。
秦音半跪着在床上,两只手胡乱摸索着,终于找到了手机,打开可视门铃的实时观看功能,可偏偏就在这时出了岔子,网络不好,怎么也加载不出来。
该死。
这一刻,她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独居。
敲门声仍旧响着,门外的人甚至拧起了门把手,她无法,只能忍着心尖溢起的害怕,拿起防身工具走到门边。
玩大发了。
不会是分手失败,陆观止上门来抓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