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深沉且重

平日他都不敢说话大声了,怕会吓着她。

时刻都需要他的保护,对他无比依赖,每天在他回来哼哼唧唧需要娇宠着的小娇娇。

这会儿,她蹙着眉头,因为手上的痛而轻呼出声,娇柔得不得了。

也是这双手,提着刀杀了人。

当时在城楼下,他想,媳妇儿让他降他就降,大不了过了那时他再找机会为王爷报仇。

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也包括他。

刚才,给她脱掉外衣后,看到她亵衣上也被浸上了血,而且血迹都干了。

回来的路上她简单几句说了王府里的情况,但没有说她如何了。

现在听她说来,贺宗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形。

方嬷嬷听着不停的长吁短叹,收拾地上脏衣服的时候发现夫人的衣服不是出门穿的那套。

“夫人怎的还换了衣裳?”

“之前那套沾了血不能穿了,请王妃给我拿了一套。”阮娇娇说着还瘪了瘪嘴。

“这套衣服也不知道是谁的,穿着有点儿小。”

想到王妃比她稍高一些,她当时又说要套行动方便的,所以拿衣服的人就给她拿了这个吧?

哎,要是这样的话,想来也不能怪人家,毕竟是她先提出要求的。

这时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没有进来声儿先到了。

“夫人,您受伤了?严重不严重了?”

姚黄没有第一时间来是因为她在房里哄儿子,小崽子没经历过那么壮观的烟花,当时就被吓哭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也睡着了,结果又被外头震天的喊杀声给惊醒,于是就哭到现在,嗓子都哭哑了也不消停。

得知夫人和老爷终于回来了,夫人还受了伤,她连孩子哭的儿子也顾不上哄了,交给奶娘之后就匆匆赶过来。

姚黄鼻子灵得很,一进屋就闻到了血腥味儿和药味儿,心里就更急了。

要不是有方嬷嬷拉着她,此时她定然已经掀开了床幔。

贺宗穿着条亵裤盘腿坐在床上,脸崩得紧脸色很黑很严肃,给媳妇儿上药包扎的手却很轻很稳,不管她和方嬷嬷在说什么,姚黄进来又如何咋咋呼呼,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这个空间里就只有她的这一双手存在。

此时已经包扎好了,贺宗一边收拾一边冷声问正在安慰姚黄的方嬷嬷,“水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厨房里还温着饭菜,等老爷和夫人洗漱之后就能吃。”

方嬷嬷拉着姚黄退出内间,姚黄还想亲眼看一眼夫人。

阮娇娇见不得让她着急,也出言安慰,“都没什么事儿,一会儿大夫来了你让他稍微等等,等曹氏和赵胜回来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

她觉得,就她手上这点儿伤都用不上看大夫。

倒是贺宗身上有些伤口,大小深浅不一,好在都不是致命伤,一会儿简单洗了上些药就成,连缝合都不用。

但贺宗不这么认为,“找大夫要些祛疤的药。”

媳妇儿的手这么好看,怎么能留下难看的疤痕呢?

阮娇娇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她也不想自己这双纤纤玉手留下什么疤痕,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呢?

等两人出去之后房间里也没有外人了,贺宗抱着人从床里出来,就这么干干净净一路抱进后面的浴房。

“手搭在浴桶外,不能沾水。”

阮娇娇听话照做,老老实实把两条胳膊都搭在外面,绝对保证不会沾到水。

就算不小心沾到,也是贺宗给她洗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

她怕疼,尤其是身边有人心疼的时候就格外的怕,娇气。

贺宗浑身上下就一条亵裤,他没有进浴桶来,站在桶外给她洗。

先洗了头,再洗澡,水溅到他身上,却没有一滴水溅到她的手上。

最后他用在帕子上抹了胰子,给她擦手指,一根一根擦得十分仔细,再用透过清水的帕子擦拭,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

贺宗给她洗头的时候问她,“什么时候开始习武?”

她就知道,再瞒不过他了,当然她也没有再刻意隐瞒了。

“从小练的。”她答。

说完又觉得多少是有些敷衍了,于是又自觉坦诚。

“我天生比常人力气大。”

她以为贺宗会追问她更多的细节,或者质问她为何隐瞒。

没有,今晚贺宗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

他说,“以后别这么冲动,先保护好自己。”

只有他知道,当看到她出现在城楼上,还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害怕得浑身的血都冷了。

就是害怕,怕就此就失去她了。

不管她如何,他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失去她。

贺大爷恣意潇洒了二十来年,现在心里住进了人,他不敢再说什么都不怕。

被他一句叮嘱撞得心肝俱颤,半晌阮娇娇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背对着男人,感受着男人在她身上忙碌的宽厚滚烫的粗糙手掌,她不禁想起那次他追到匪窝找她。

那时候,他也是这般什么都不多问,只确定她有没有受伤。

这个男人,平日里话不多,永远都在用行动表达着他的爱。

他的爱,深沉且重。

“我知道,不会再处于危险中。”

她想说不会让你再担心,但这个话她不敢保证。

若再有那种时候,她做不到就是欺骗。

因为都有伤贺宗洗得很快,尤其是到他自己的时候,洗得可以说是算得上敷衍。

大夫已经来过了,赵胜他们也都回来了,有些小伤也无伤大雅。

这一晚上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又惊又累半夜,一桌子菜被两人吃了不剩什么。

阮娇娇手心上有伤但不影响她自己吃饭,贺宗看她手指活动自如也就不说什么了。

肚子里填了半饱,有种脑子活过来好使些了的感觉。

看着媳妇儿吃得香,他想:以前想不出来媳妇儿身娇体软胃口好都吃到哪里去了,现在他知道了,都长成力气,和脑子。

此时贺宗脑子活泛起来,想到媳妇儿见过血会不会后怕。

阮娇娇本就有些心虚,又被贺宗这么紧盯着看了一眼又一眼,她觉得她该再坦诚一些。

她咽下嘴里的饭,又咽了口口水,轻声唤他,“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