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恐惧于，她明明亲眼看到他死了，可为什么他又活了？还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对上厉苍溟铅灰色的冰冷眸子，暮恋芝终于受不住恐惧，跌坐在了地上，任由一地的油污与血迹沾上她华美的宫裙。
她眼泪簌簌地掉：“你已经死了，你根本不是人！”
再想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心猿意马，甚至想过要对他用强，暮恋芝便恶心得干呕起来。
他们是一前一后降生的龙凤胎，他们本该是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兄妹……
厉苍溟没有管她，眼下他要阻止暮霭帝杀了钦天监的人。
——因为就那样一刀断头，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在暮霭帝提剑，准备削了钦天监这些人的脑袋时，厉苍溟打了个响指，暮霭帝顿时觉得疼痛难忍，手里再也握不住剑，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钦天监的一众人见状，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
他们是逃过一劫了吗？
山青大笑起来：“就你这风烛残年的破身体还想杀我，先管好你自己吧，没错，我就是睡了皇后，老女人尝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他与皇后没有半点关系，他好歹是钦天监的监正，权利和财富都有了，怎可能看得上一个老女人，他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那个地步。
这般说，就是要恶心暮毅。
暮霭帝果然被他的话激怒，想挣扎着要站起来杀了他。
可他全身犹如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噬，体内魂力紊乱，根本不受他控制。
暮霭帝眼睛猩红，他对皇卫下达命令：“杀了他！给孤杀了他！”
在他愤怒的嘶吼过后，大殿内静悄悄的，皇卫们站着没动，他们的目光冰冷得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其他大臣及家族的人，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动静。
乱套了，全乱了！
厉苍溟迈着闲散的步子走来，看到他，暮霭帝就像是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连忙道：“恩人，你快给孤看看，孤的身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孤已经完全恢复，再活个几百年不是问题吗？”
厉苍溟在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一双铅灰色的眸子满是戏谑，他笑道：“骗你的你还真信啊？这么蠢是怎么当上暮霭国的皇帝的？”
暮霭帝如遭雷击，双手颤抖：“你在说什么啊……”
那一天，他与他说，他不仅伤势恢复，身体机能还回到了壮年时期，活个几百年不是问题。
而他也明显感受到自己似乎变年轻了，不是外表上的年轻，而是内在。
他欢喜之余，立马安排了这场宴席。
他打算在宴席上，将自己所有儿子都杀了，包藏祸心的人不要也罢。
反正他已经恢复，再生几个孩子不成问题。
而现在厉苍溟的话就像是晴天霹雳。
偏偏厉苍溟还在继续火上浇油：
“我的意思是，你只有一天可活了，好好珍惜你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时间。”
暮霭帝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他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咆哮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敢暗害我，我要杀了你！”
他愤怒得自称都忘了。
厉苍溟冷笑道：“你还有杀我的力气吗？”
暮霭帝目眦欲裂，眼睛红得充血。
此时的他别说杀人了，就是站起来都做不到。
他以为是他布下了棋局，他是执棋的那个人。
结果，他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棋子罢了。
山青懵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急声道：“救我，我可以助你成为暮霭国的新帝！”
暮霭帝倒下，如今的皇室里所有皇子被凌迟致死，只剩下些成不了气候的皇女。
这少年密谋这一切，只可能是奔着暮霭国的皇位来的。
而他想要名正言顺地登上暮霭国的皇位，就要借助他钦天监在暮霭国的影响力。
山青稍稍镇定下来，以为自己有了与厉苍溟谈判的资本。
谁知厉苍溟嗤道：“皇位？狗都不要。”
暮霭帝又一口血吐出来，他的眼神如果能化为实质，厉苍溟已经被他千刀万剐了。
“我很不喜欢你这样的眼神呢，要怎么办呢？”厉苍溟含笑道，带着玩心，“戳瞎怎么样？”
不等暮霭帝做出反应，厉苍溟魂力化刃，刺穿了他的右眼，暮霭帝的惨叫声顿时响彻云霄，鲜血从右眼的血窟窿里流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厉苍溟起身，神色冰冷道：
“十八年前，钦天监预言芳妃所生四子乃真龙天子命格，贵不可言，你的一句话，毁了三个人的命运。”
山青脸色大变。
厉苍溟没有看他，自顾自继续道：
“而暮霭国在任皇帝，在十三年前，忌惮他的修炼天赋，将他绞杀，死后尸体抛下鬼渊。”
一句话出，暮霭帝强忍着右眼上的疼痛，错愕地看向厉苍溟。
不仅他们的脸色变了，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难以置信。
这桩事虽被皇室压下，但权臣们也隐约知道一点。
当时芳妃诞下龙凤胎，暮霭帝对外宣称的却是，芳妃只生下了五女，产后身体虚弱，需要在芳雅苑静养，自那以后，盛宠一时的芳妃再也没出现过。
皇后以芳妃需要养身体，不宜抚养年幼的皇女为由，将皇女养在了自己名下。
三年后便传来了芳妃去世的消息。
而在五皇女五岁时的觉醒仪式上，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个瘦弱男孩，请求魂师殿的绿衣长老为他测试了神性亲和度。
测出来的结果震惊了所有人。
——神性亲和度九十。
是比麒麟少主还要高的修炼天赋。
绿衣长老还未来得及为沧澜大陆诞生了一位修炼天才而感到高兴，男孩就被突然出现的皇卫带走了。
之后他就像是昙花一现，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魂师殿的人前来打听，暮霭帝以小男孩贪玩，不慎跌落悬崖，已经死了为由，搪塞了过去。
后来他们隐隐猜到，那小男孩极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芳妃四子。
现在看着已经长得高大、且优秀到令整个沧澜大陆人瞩目的少年，他们心中复杂。
如果他能在暮霭国长大，不知现在能给暮霭国带来多少荣光，暮霭国也不至于在皓月国、曜日国、三大古族面前抬不起头来。
“畜牲！你竟然没死！”
暮霭帝的一声怒呵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明白了少年的身份，那么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
他根本不是来救他的，而是来索他命的！
“是啊，我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厉苍溟眉眼含笑，暮霭帝在他眉目间隐约看到了芳妃的影子。
难怪啊，难怪在见月山时，他会觉得他眼熟。
“你这样的人，下地狱都是便宜你了，在杀死你之前，去跪下认错吧。”
厉苍溟刚说完，暮霭帝愤懑道：“向你认错？做梦！”
厉苍溟扯了扯唇角，眼里闪过嘲弄：“谁稀罕你的认错，在我这里，你已经是死罪。”
说罢，他将暮霭帝破败的身体踢到了沈烨及沈家弟子面前。
看着面目狰狞的暮霭帝，沈烨：“……”
其实，他也不稀罕他的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