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仿生花的绣线用没了,编不成仿生花,闫芳香却仍旧不肯歇着。
第二天就让三伢子割了几大捆柳条,开始编筐编篓,看得三伢子目瞪口呆:“大嫂,咱家也不缺钱啊,你咋一刻也不得闲啊,别编了……”
闫芳香一脸坚毅:“三伢子,咱家咋能不缺钱呢?没田没产的,一大家子张嘴吃饭要钱,你和你二哥娶媳妇要钱,生了孩子换大房子要钱,孩子们进私塾要钱,孩子们长大娶媳妇、嫁人要钱、再再生孩子还得要钱……挣赏钱是来钱快,但那是搏命钱,我多挣点儿,你大哥和二哥就不用出去拼命了。”
三伢子听得瞠目结舌,大嫂这是把挣钱当成毕生愿望了吗,把百年以后的事儿都想好了?不仅要凭一己之力供养全家,还要帮娶亲、生娃、娃再娶亲、再生娃……
自己都已经对大嫂说了,家里不差钱,可大嫂偏偏不信,好头疼。
三伢子挠了头发都快秃了,最后只挤出一句话:“大嫂,你别、别那么累,得空了我就去打猎,我自己挣钱娶媳妇、生儿子、娶儿媳妇、养孙子……”
闫芳香被三伢子的古怪样给逗笑了。
闫芳香手脚麻利,一下午编了四个柳条筐。
想起上次以肉易物的时候,有个姓王的婶子家装地瓜的筐子坏了,闫芳香便拿了一个筐子,寻思着送个顺水人情,让她帮自己揽揽活儿。
到了王家,王婶子正在院子里浇菜园子,闫芳香脆生生的喊道:“王婶子!”
妇人怔了下神。
闫芳香自来熟的推门进院,把新筐子放在王婶子脚边,笑容满面:“婶子,您不认得我了?我是大伢子媳妇啊,上次用肉跟您换地瓜来着,记得你家装地瓜的筐子坏了,今个儿得空编了送过来。”
妇人自然记得闫芳香,刚才怔神,是完全没想到闫芳香会主动来她家串门,还送来了一个新筐子。
王婶子拿起筐子,啧啧感叹:“这活儿,干得可真周正。就是送到杂货铺子都得乐呵的收。这东西,一般都是男人编,女人很少编,太伤手了。”
王婶子不好白占闫芳香便宜,低头弯腰,在园子里薅了两颗大白菜,硬生生塞给了闫芳香。
闫芳香闹了个大红脸:“婶子,我这次是、是送筐子来的,没想换……”
王婶子指着成片的大白菜道:“婶子家园子里种的白菜多,不值钱的玩意,送给你的,不是换。”
闫芳香只好收了白菜,对王婶子道:“婶子,我家还有新筐子,你帮着问一问左邻右舍谁家要,给钱给物都成。谁家要是有编炕席、编麻袋、女红的活儿,也都可以介绍给我。”
王婶子不由感慨:“你这妮子,会的东西还不少,大伢子娶了你,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若说活计,眼皮子底下还真有,就是王羊倌家。他要娶亲了,家就算再穷,炕席肯定得换新的。你若是想做,我现在就领你去问问。”
闫芳香犹豫了下,王羊倌没啥,主要他要娶的是王霞,曾经骂过她的王霞。
有心想不接,可话风放出去了,不接,反而让王婶子犯寻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王婶子是个行动派,直接领着闫芳香去了王羊倌家。
王羊倌正在院里补泥墙豁口,听王婶子说明来意,心里对闫芳香的手艺信不过,又怕拒绝了杨大伢子媳妇不好,犹犹豫豫的。
王婶子顿时恼火了:“王羊倌,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给个痛快话,抻得人骨头不疼肉疼的行不行?你想啊,你让别人编,得给现钱,让杨娘子编,给东西换就成,你还磨叽个啥?三十来岁的人了,有个老爷们样儿行不行?”
被王婶子这么一激,王羊倌顿时点头如捣蒜。
王羊倌是外乡来的,本名王阳,哥俩,大哥当兵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田产,养羊为生,渐渐的,村里人便忘了他的真名,叫他王羊倌了。
王羊倌长相不好看,性子软老好人一个,没田没产,姑娘们看不上,再加上没有长辈张罗,二十五六岁了还没说上媳妇。
编好整张席子,最低得大半天时间,闫芳香一个小媳妇长期呆在他家不好,便决定先用手掌量好尺,在家编完整张送回来。
两个妇人开屋门准备进屋,满满的羊膻味侵袭而来。
王婶子直接退出房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嘴里碎碎念:“王羊倌,你家这是住家还是羊圈啊?这味儿,直打鼻子!眼看着办婚礼了,你可得好好收拾收拾,要不然新娘子都不敢进门了!”
王羊倌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王婶子用帕子掩着鼻子,硬着头皮二次进屋,忍着不适陪闫芳香把尺量完,这才往回走。
王婶子边走边碎碎念:“这个王羊倌,半辈子窝窝囊囊,配上王霞这个心气儿高的,以后的日子,有得磋磨了……”
闫芳香不了解情况,只能安静的听着,没有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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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梁翠环便叩响了房门,找闫芳香去挖野菜。
杨家家里备了不少吃食,不用顿顿以野菜为辅食,挖野菜,主要是为了投喂杨锱城留下的兔子、鸡和鸭。
相反,梁翠环家则是顿顿野菜团子为主食,还要喂养小鸡,用的野菜较多。
闫芳香心眼儿好使,尽量多挖些,等到家的时候,留下自用的,给梁翠环分走大半筐。
三伢子已经起早要了四大捆高粱秆回来了。
喂完鸡鸭,吃完早饭,三伢子就开始破篾子,闫芳香开始编炕席。
中午饭简单胡弄一口,下午便编好了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