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丧葬铺子内外都很平静。
可死寂的大门外面,却持续传来的“砰砰”的叩门声,让我的心里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如果回来的人是二爷,他身上明明有钥匙,干嘛不自己开门?
想到这儿,我的冷汗不自觉就涌出来,立刻停下开门的动作,小心地后退了几句,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二爷,是不是你?”
夜里的冷风呼啦啦地吹奏着,将大门拍打的呼啦作响,可晃动的门后,却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声。
不是二爷!
我心里更紧张了,立刻跑回院里,顺手抓起了一把用来裁纸的剪刀,战战兢兢地重新返回门口,对着依旧晃动不休的大门喊道,
“你特么谁呀,大半夜敲什么门?”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特意把声音弄得很洪亮。
可任凭我怎么喊,门外的人就是不答,唯有那种“砰砰”的撞击声,不断回荡在门外。
我一直没有动作,敲门的“人”似乎也急了,一开始还只是慢慢地推门,到最后几乎是在抓门了,还发出了很多“嘎吱嘎吱”的声音。
“狗曰的,真以为我好欺负是吧?”
我怒了,虽说怀疑外面可能有个鬼,可打小跟在二爷身边、替他处理各种杂活的我,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在定了定神后,我又把目光转向院子里的簸箕。
簸箕里面装满了黄豆,是二爷平时用来磨豆浆的,根据《葬书》上的说法,黄豆性温,属阳,和糯米一样,因为成天受太阳光暴晒,所以阳气充足,必要的时候是可以用它他辟邪的。
当然,我以前没见过鬼,也不晓得《葬书》上的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事到如今,我也没得选了,于是轻轻挪动脚步,一把抄起了簸箕,小心翼翼地走向晃动的大门,趁外面的“东西”使劲推门的时候,猛地扬起了簸箕,把里面的黄豆一股脑洒向大门。
黄豆噼里啪啦地撞在门上,反弹过来,滚落了一地。
说来也怪,但我撒完黄豆之后,那种古怪的推门声立马就平息下来,就连外面的风声,也忽然变小了很多。
“看来是被黄豆吓跑了……”
我擦掉冷汗,看向滚落满地的黄豆,脸上却挤出了一丝微笑。
老话说人怕鬼三人,鬼怕人七分,只要不做亏心事,鬼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毕竟那玩意也是人变的。
想起二爷平时的教会,我胆气变得很足,直接丢开簸箕,把剪刀牢牢抓在手上,一脚就踹开了大门,对着外面大吼道,
“奶奶的,你到底是人是鬼,有种的就给老子出……哎呀!”
可推开大门的瞬间,房梁上却掉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偏不倚,恰好砸在我脑门上,我伸手一抹,感觉毛绒绒的,还挺软乎。
“什么鬼?”
我吓出一脑门冷汗,赶紧退回去,这时候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也从我脑门上蹦下来,我立刻抓着剪刀,打算对它丢过去,耳边却传来一声嘶哑的猫叫,
喵呜~
“怎么会有猫叫声?”
我心中一愣,再度把头抬起来,这才发现刚才掉到我头上的黑影,居然是一只黑色的大野猫。
这畜牲身体很肥硕,正把身体蹲在垃圾桶上,用直勾勾的眼睛瞪着我,浑身毛发都竖起来,发出“喵呜喵呜”的吼叫声,声音沙哑极了。
“靠,原来是只野猫在挠门,瘪畜牲,吓了我一跳!”
我心情很不爽,赶紧抓起了一把黄豆,对着黑猫狠狠撒过去。
我家从来不养猫,按照二爷的说法,猫和乌鸦一样,都是游走在阴阳两界的生物,天性阴邪,本身就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可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一只野猫,跑来家里抓门呢?
我很纳闷,却顾不上往深了想,摇摇头,正准备重新把大门带上。
可就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门槛上面,忽然掉下了一团血糊糊的物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散发出十分浓郁的腐臭味。
天太黑,我也没看清楚那是什么,急忙取出手机一照,随后就吓得“妈呀”一声,直接往后蹦了起来。
我看见一只被摔得稀烂的死老鼠,不知道死了几天了,毛皮腐烂、表面生蛆,上面还散发着一股形容不出来的恶心味道,熏得我胃里直犯酸水。
“狗曰的,怪不得那只黑猫会跑来抓门,感情是这玩意作怪。”
我赶紧找来扫帚,正要忍着恶心,将老鼠尸体弄走,这时候街边却传来一道十分严肃的大吼,“廖凡,你在干什么!”
是二爷的声音。
我抓着扫帚的胳膊抖了一下,赶紧回头,发现二爷正脚步匆匆地往家里边赶,于是急忙迎上去问道,“爷,你不是说天黑了就回吗,今天怎么这么晚?”
“先别说废话,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
出乎意料,二爷没有理会我的疑问,而是一把握住了我的肩头,直接把脸板得跟石头一样,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脸,露出和刚才那只黑猫一样的炸毛表情。
我郁闷极了,茫然摇头,“我按照你的吩咐,去联系李雪了啊,二爷你咋啦,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不对,你小子除了找人,肯定会干过别的事,别想着瞒我!”
二爷的反应很奇怪,特别大声地呵斥了我一句,将我搞得摸不着头脑。
我实在没辙了,只能苦笑道,“爷,我真没干别的事,不信你……”
“没干别的事,你的脸色怎么又变回了原样?”二爷哼了一声,不顾我的解释,直接从随身的阴阳口袋摸出一面铜镜,冷冷递到我面前,
“你自己看!”
我一愣,探头探脑地朝铜镜上面看了一眼,紧接着脸色也唰一下的变了。
自从昨晚,我按照二爷交代的办法,将那阴差贿赂走之后,脸色原本已经便正常了不少。
可这才短短一天时间,脸上的肤色又变得很暗沉,印堂之处黑黄叠加,正是死气夺生的征兆。
“怎么又变回去了。”
我心中大骇,吓得倒退两步,二爷则紧紧抿着嘴唇,没有吭声,只是将目光越过我,看向摆在地上的臭老鼠尸体,脸色比刚才还要阴郁,一字一顿道,
“居然是鼠怨,好恶毒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