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不敢抬头，只能悄悄侧过脸，将赵佗那张黝黑木然的收入眼底，呼出一口气来。
还好还好，赵佗这家伙总算有点自知之明，闭口总比开口找死好。
结果他刚松一口气就听秦凡对赵佗道:“实话实说就行，不用害怕。”
任安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秦凡听到动静扭头看了一眼，摇头叹息，“真是虎父无犬子。”
他还什么都没干，只是想听几句实话就给吓晕了，难怪任嚣临死前没把位子传给亲儿子，反而给了赵佗这个外人。
赵佗抬起头，黑沉的眸子直视秦凡，“陛下和太子做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也很佩服，但赵利用瘟疫威胁，我不敢不答应。”
“不然一场瘟疫，大家多年努力建成的南海郡就没了。”
秦军南伐之初艰险重重，三十万秦军西赴广西地区与当地的越人作战，虽然击毙西瓯部落首领“译吁宋”，然而持续三年的征战却失败，伤亡无数，连主将屠睢也在战争中被杀。
后来大秦设南海郡治，以任嚣为郡尉统管一郡的政治、军事、监察，下辖番禺、龙川、博罗、四会四个县，龙川地理位置和军事价值都极其重要，故委赵佗任龙川县令。
秦军弹压了当地主要反抗势力，但一直骚乱不断。
为了彻底收服百越，赵佗在任多年一直致力防范越人反抗，安抚当地民众。他劝导士兵在当地养儿育女，促进中原人与岭南人同化；又上书皇帝要求遣送中原居民迁居南越以传播中原文化。
赵佗恨过这片土地，排斥过这片土地，可是十多年过去这里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这里有他的袍泽兄弟，也有他多年心血，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人毁掉。
秦凡看着他，“既然决定造反，你还敢见我？”
铮的一声，项羽韩信刀剑入鞘迈步上前，两人一左一右保护在秦凡两侧，虎视眈眈地看着赵佗。
只要他敢流露出任何对秦凡不利的意图，两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项羽怒不可遏，虎目圆瞪，一身凶煞之气四溢，“公子还跟他费什么话，直接杀了就是。”
跟随赵佗的那些人好多也是从战场中厮杀出来的，却被项羽一身气势压的不敢动弹。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天生将星，千古无二。
大秦有这样的人才，可见天命所归。
这样的念头同样浮现在赵佗心头，在项羽面前他最后一丝也荡然无存。
双手托剑，恭敬送到秦凡眼前，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赵佗自知死罪，任由太子处置。”
“只是死前有一个请求，”他抬起头，眼神恳求，“求您救救南海的数十万军民。”
韩信看赵佗真心认错求死，直接收了剑，不发一言。
项羽却不觉得解气，恨恨握着刀，目光一刀一刀削在赵佗身上。
秦凡接过赵佗递上的剑，站起身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听任处置的赵佗。
这家伙确实是个人才，治理百越不能说非他不可，但用他肯定比用别人强。
不过谋逆这件事太敏感，他这次轻轻放过，后面其他人有样学样可就糟了。
其他人也都看着秦凡，既希望他放过赵佗一命，又觉得谋逆这事罪无可恕，哪怕是被迫的也不行。
空气针落可闻，熊辛更是一颗心紧紧揪着，忍不住想替赵佗求情。
虞姬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微微摇头。
张良痛惜地闭上眼，不忍心看着赵佗被杀。
项羽看到秦凡抽出剑刃的那一刻眼中反而泛起嗜血的残忍，表情激动。
刘邦韩信默则契对视一眼，他们相信秦凡的决定。
秦凡摸着冰凉的剑刃，将剑尖抵在赵佗胸前。
冷声道:“我问你，以谋逆之罪我该怎么处置你？”
赵佗挺起胸膛，任由剑尖刺进皮肉，殷红的血液立即染红一片，“凡谋逆者，论罪应诛九族。”
任安迷迷糊糊醒来，就听到两人对话，想到自己妹妹和几个侄儿，眼皮一番又晕了过去。
秦凡嫌弃地看了眼晕成死狗的任安，对赵佗道:“当初商鞅徙木立信就是为了告诉世人律法严苛不能轻易更改。”
“但我觉得商君连坐之法不对，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做的错事不该让别人承担，所以我赦免你九族的死罪，只罚你一个人。”
“我刺你九剑，如果九剑之后你没死，说明老天爷留你一命，这次的事一笔勾销以后你还是我大秦的臣子。”
“多谢太子。”赵佗感激地看着秦凡，重重磕了九个头。
只要放过他的家人，无论秦凡怎么处置他都毫无怨言。
至于自己活下来这种事他根本不考虑。
人被扎上九剑怎么可能不死。
“公子让我来刺，用不了九剑绝对让他死的透透的。”项羽拍着胸脯自告奋勇。
虽然放过这小子的九族有点可惜，但想到自己能亲手送他归西还是挺爽的。
“不用，我来。”秦凡赶紧拒绝，提剑就在赵佗身上扎了一个窟窿。
剑刃抽出，鲜血喷涌。
屋子里的两个女人已经转过头不忍心再看。
刘邦张良看着赵佗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眉头直皱，他们不赞同杀赵佗，更不赞同秦凡亲自动手。
秦凡作为君主可以杀人，却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动手，还是用这种方式虐杀一个臣属。
将来史书上肯定要留下一个残暴的名声。
秦凡毫不在意后世对自己的评价，一剑又一剑刺进赵佗摇晃的身体，血刃翻飞，鲜血四溅，许多人或垂头或闭目不忍心再看。
九剑刺完赵佗早就摇摇欲坠，浑身鲜血淋漓，血迹蜿蜒到秦凡脚下染湿了鞋底。
但他竟然奇迹般的还活着。
秦凡把占满血的剑扔到赵佗面前，“既然老天爷不让你死，以后就好好报效大秦。”
什么？赵佗没死！
所有人惊讶地睁开眼，发现赵佗竟然没死，这他妈得多大运气才能活下来？
但是是摆在面前，他们不信也得信。
赵佗的确还活着，甚至还能强撑着没倒下。
南海的官员里有人偷偷挪动几步，一脚踹醒晕倒的任安。
任安猛的坐起，一抬眼看到浑身都是血的赵佗赶紧冲上去抱着人大哭，“妹夫，妹夫啊，你放心走吧，我会给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