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开海了。
凌晨五六点大家伙都到海边，手里拿着敲生蚝的钉锤，背上背着小筐，腰间挎着小篮。
一个个新笑颜开，喜气洋洋的。
宋巧现在是双重身份，东山岛的妇女乐意巴结她。
见着宋老师站在海边，一个个拉着她，都说自己找的地儿生蚝多，扇贝也大。
林倩跟在身后着急，两人还有话要说些。
大家伙热情，宋巧也不推脱，让宋靖带着苏珍和苏珠跟在大婶们身后。
“我们俩有事。”宋巧指了身边的嫂子。
原来是有事得避开孩子。
张菊先站出来，笑着拉着宋靖跟着自己，宋靖礼貌抽回手，淡淡看了妹妹们两眼。
“你们跟在我身边。”
“这孩子怯生。”林倩觉得宋靖有些不礼貌，讪笑帮忙解释。
“哪有啊，这小伙多冷峻啊，以后是个冷酷大帅哥！”
果然是看脸的世界。
要说宋靖确实长得好，完全继承两个大人优秀地方。
线条流畅圆脸蛋，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和饱满的嘴唇。
三四岁抱出去，不熟悉还以为是个漂亮的姑娘呢。
“宋靖对婶子们热情点！”宋巧拍拍宋靖的肩膀，让他带着妹妹们跟上。
看着孩子挺拔的身躯，宋巧叹口气，怎么越长越忧郁呢！
之前还担心就孩子内向淡漠的性子找不到朋友，可他刚走到人多地方，同学都围过来，非要和他一块去赶海。
宋巧转身和林倩去另一边的海域，那头沙滩面积少，卧沙的小海货不多。
两人拿着穿着小铲子随手铲着沙土，林倩念叨着供销社的事。
“听你的，我去找了主任，昨儿把钱交了。”
宋巧给她支了一招，先交钱，等着供销社什么能转让，再让副食厂卖给她。
果然主任惊讶于她的决心，又高兴林倩信任副食厂，竟答应这个条件。
可钱真给出去，林倩的心却慌得不行。
非要从宋巧嘴里再听到一些振奋人心的话。
“好事啊，你就等着。”宋巧蹲下来，连撬着沙土几铲子。
她无意看见有眼，一撬里面湿润得很，应该是有个大的。
林倩把铲子立在沙土上，直接坐下来，想起交出去的五百块，她心里就慌得很。
五百块可是宋建国两三年收入。
这钱可是她偷偷给的，要是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她敢如何和宋建国解释。
“这事真的有戏？”林倩捂住胸口，心静不下来。
她觉得自己有些鲁莽。
宋巧听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连着挖了一个大坑，伸手往下一掏，抓住一个猫眼螺，用力一捏，螺的水不小心滋在林倩脸上。
“哎呀！我问你话呢。”
“咱们就是要先人一步啊，你瞧这螺挺大的。”
林倩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那等多久？”
“你看看什么时候报纸上大篇幅写改革时候，差不多就成了。”
宋巧起身把螺扔进小桶里，让林倩和自己再往前走走。
这段时间报纸上确实都是邓大人的言论文章，除了经济，还有教育。
林倩想起什么，说：“听说高考要开放了。”
“等哪天高考真举办了，那你的供销社也差不多了。”宋巧低头盯着沙滩上的眼孔。
一听宋巧这样说，林倩有些激动，她虔诚合上手冲着微亮的天空拜着。
新年第一次开海，大家收获颇多，就连苏珠这样小懒虫也捡了一筐的贝壳。
两个孩子激动扑向宋巧，苏珍挺起小胸脯，让宋巧看看她腰间筐里的收获。
“妈妈，我捡了四个大贝壳！还有一个海螺。”她掏出空空的海螺，放在耳朵边闭眼听着，然后让宋巧弯下腰，一起听。
“妈妈，这是海的声音。”
宋巧怜爱摸摸孩子细软头发，轻轻拍掉她发梢上的细沙子。
“晓玲阿姨说的。”见宋巧半天没回应自己，苏珍着急指了远处的吴晓玲，意思是要欺骗妈妈也是别人欺骗的。
真的很会维护自己的面子。
宋巧哈哈笑了两声：“我知道这是海的声音，你要不要对着海螺和大海说会话？”
孩子半信半疑冲着里面说了一句早上好，然后飞快放到耳朵旁。
她欣喜瞪大眼睛，冲着宋巧大叫道：“妈妈，大海回我了！它也说早上好。”
有了新鲜事，第一次想到是妹妹。
苏珍把海螺递过去让苏珠也试一下。
这时吴晓玲也牵着孩子走过来。
“宋老师捡到什么？”她问。
远远就看见宋巧和林倩在另一头交耳说话，过程中林倩的情绪颇为激动，看不明白为何林倩要冲着老天合手作揖。
但都是过来人，吴晓玲猜着林倩肯定干了一件大事。
她最近也等着风声，但是回看手里的积蓄和东山岛的人脉，要干大事太难。
今儿她的目光落在宋巧身上就挪不开。
“运气不好就捡着两个猫眼螺。”宋巧大方把筐子递到吴晓玲面前。
一行人上了大路，这时隔壁码头也来了船。
“巧儿，刘悦是不是说坐今天的船回来？”林倩已经迫不及待想见着刘悦。
她手里还有三百多，再置换一间屋子没问题的。
宋巧点点头。
“那我今儿去你家。”
今儿是周末，下周一就开学了，孩子们也没多少玩耍的时间。
既然这样，宋巧转身让林倩一块去副食厂。
“你们三个回去后记得把海货倒在小桶里，知道吗？”
吴晓玲也让孩子先走一步，嘴上念叨也要去副食厂买点菜。
“妈妈，咱们昨儿不是才买了玉米和排骨吗？你说中午给我做炖排骨呢。”
一听吴晓玲家中午吃肉，周围的大姐和嫂子忍不住咽了咽吐沫。
大人们能忍，可孩子们不懂事，一听有肉吃闹着中午也想吃肉。
几个男孩平日里就被宠成家里的霸王，这会扯着母亲的衣角，哭喊着要吃肉，几个嫂子面上挂着尴尬，剜了吴晓玲一眼。
其中一个被闹得不耐烦，直接打上身。
“吃什么呀！家里什么条件你不知道？”
“要怪就怪你爸没本事，连肉都吃不起！你非要吃就去认别家父母当爸妈！”
说完，生气地脚指头往前扣紧鞋子，然后大步走起来，留着孩子在后头仰天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