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老爷子的手艺确实不错。
简单的家常菜弄出锅气,特别是他的葱爆系列。
在滨海市上等是葱爆海参,冉老爷子没这个条件,今儿做的葱爆肉丝,选用是里脊肉。
勾芡下锅,大火爆炒,出锅后肉和葱都挂着汁,吃进嘴里是又嫩又多汁。
他热情让宋巧多吃。
“早晓得你要来,我去早市买点海货,给你弄点我们冉家的拿手好菜。”
宋巧一一尝过,赞许地亮起眼睛。
“比大同酒家的好吃多了!”她朝冉老爷子竖起大拇指。
今天他高兴,拿出珍贵的花生米,听着宋巧的夸奖,得瑟扔了一颗进嘴里,吧唧嚼着。
“那大同酒家的厨子是我师兄,我们都是我爸的徒弟。”
宋巧惊讶看着他,又偏头看着冉大娘。
冉大娘慈祥点头:“是的,年轻时候都在冉家饭庄干活,五六年时候他去了大同酒家。”
回忆起往昔,冉大娘不由叹口气。
“人各有命,谁曾想现在的大同酒家不要粮票,吃的人自然就多,”
“现在都说大同酒家才是滨海市的正统菜。”
“放屁!没我父亲能有他今天?能有大同酒家今天?”
冉老爷子不希望祖业在自己手里断了,可事实却是如此,所以每当冉大娘说起他师兄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骂上两句。
见姑娘在,冉大娘脸色一滞,有些尴尬。
宋巧讪笑给二老夹了菜解了围,颇有信心说了一句:“有大爷的手艺在,这炒菜馆就不会到。”
两口子只当宋巧哄自己,习惯性挤出点笑容,算是把这心事给遮过去。
等宋巧几天后去街道办时,发现炒菜馆已经开张了。
她站在门口观察一会,服务员脸上没个笑脸的,客人也比年前少了许多。
中午正是来生意的好时候,可堂里五张桌子才坐了两桌。
街道办的办公室已经修缮差不多,宋巧请来岛上的木匠师傅和大姐们一块做窗框和门框。
他手艺精细,目就是尺子,做出来的框架能严丝合缝安装上。
光是没有返工这一点就很令街道办满意。
宋巧过来的时候,木匠师傅正在刨木头,大姐们在空地上敲敲打打拼接木头。
“宋老师,我把檐头这些活也接下来。”木匠师傅指了办公室侧面空去的檐角。
新接的活计应该和妇联打声招呼的。
宋巧看着地上零散的木块和拼接好大半的檐边,只说道:“李师傅,这部分你和街道办对接吧,工钱就不从我们这里过了。”
木匠以为她不高兴,觉得年轻人自以为是,脾气暴躁,不就没提前和她打招呼吗?
这会回答也不客气。
“行,那我做的其他活也直接和街道办对接了?”他随手指着门框。
“那是我们建筑队清单里的活路,不用你去。”见对方阴阳怪气的,宋巧脸色一黑,抱胸严肃和他说着。
“李师傅,你私下接的活和建筑队没关系,所以我让你自己去对接,也算保证你自己的利益,”
“从建筑队过,你的工钱就和之前一样了。”
宋巧的话没说全。
离开建筑队,李师傅可就接不了这么多活。
现在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家具样式更新换代也是很快,比如,前两年还流行矮柜子,现在流行双开门带镜子的大衣柜。
大家喜欢去家具厂买货,除了价格合理,还能看家具选样式。
不然李师傅这种有手艺的能和建筑队合作?还不是因为一年到头就两三个单子。
过去他靠着这门手艺不乐意挣工分,渐渐大队也不喜欢他,现在身子不如从前,每月只能挣十五的工分。
换算下来,一年到头只能兑换三十多斤的粮食。
“那成,我等会和街道办的干事说。”李师傅自认为年轻人好骗,有钱赚他还能傻傻让出去?
可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师傅唯唯诺诺走到宋巧面前。
“宋主任,街道办说是和你们建筑队签的合同,那额外的工作也只能算合同里。”
他局促笑起来,脸上褶子透露出他现在的紧张与尴尬。
这活他做了,钱却给了建筑队。
那给多少,给不给就是建筑队的事。
“你做活的单子在吗?”宋巧问。
“有的。”见宋巧松口,对方分快掏出自己画的图纸和计算单子。
宋巧看着频频点头,李师傅确实是个人才,懂古建筑,会画设计图,会算量。
就是人自主惯了,容易不打招呼就干活。
“往后您接什么活得和我们打声招呼,这檐角的活你能干,可不能保证其他活你也能干,”
“今天你也看出来,人家是看在建筑队面子上,干好了大家开心,干差了可是建筑队背锅的。”
宋巧笑眯眯的,可眼里尽是严厉。
气场大的让你不容反驳。
李师傅识趣点头,紧张的一直擦着脑门上的汗珠。
他是小瞧宋巧这个小年轻了。
“等会我拿着你的单子去找街道办签字,这回的工钱我还是全给你,但是往后可不行。”
建筑队的大姐都看着,面上没说话,可彼此眼神交流个明白。
“今天的小宋老师好严肃,有些陌生。”
“像个生意人。”
“不是生意人,像领导。”
“人家本来就是领导。”
“往后还是认真干活吧。”
宋巧也没想到,因为小风波让后面的工程进度十分顺利,街道办两个干事验收的时候,满意点点头。
二话没说就在验收单上签了字,同时保证工程款会在一个月后打到会计那里。
这边完工后,乐县的工程也接近尾声。
不过宋巧只在乐县的招待所住了一晚,叮嘱刘桂湖验收的注意事项,第二天中午就回了东山岛。
一来是为了锻炼刘桂湖,二来她下意识不想见王智他们。
每回走近砖厂,她心脏总是跳得不舒服,便生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
后面和刘桂湖聊天的时候,刘桂湖无意说了一句话。
“宋老师,自从我们到砖厂,每天早晚都有一个妇女在门口晃悠。”
“面无表情的,就跟谁欠她钱似的。”说着,刘桂湖用手扒拉下眉眼,学着那妇女的神态。
宋巧一惊,立马描述妇女的样子。
“你也见过吗?就是她。”刘桂湖想起那妇女的神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渗人!
擦肩而过的幸运让她直起鸡皮疙瘩,她说的是谢冉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