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卫生所也没有多少人，坐镇的只有一位军医和三位护士，正在窗口写单子的刘佳竖耳才听清外头的呼叫。
“大娘，你怎么了？“
她扶起苏母，对方一抬头是满脸的汗水，吓得刘佳以为她得了什么重病。
现在的苏母意识恍惚，只烦卫生所的人不重视自己，她感觉自己足足叫了半个小时才有人出来。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我儿子是团长，你们就这样怠慢我？”她力气渐渐脱身，可仍旧挺起胸膛非要闹着卫生所的人给自己道歉。
刘佳心里不痛快，可见她是疼痛到胡言乱语，只好把心里的火气给压下去。
和其他同事一块扶到病床上，刘佳黑脸去找军医。
军医见她冷眼拉着脸，好奇问：“谁惹咱们刘佳同志？”
刘佳插兜指了指对面病房：“有个老太，张口就骂人，还说自己的团长他妈，叫我尊重点！”
“我还是师长他女儿呢！”
说完，不耐烦拿起病历单让军医赶紧过去。
检查一番是胃痉挛，打了一针消炎药后，苏母精疲力尽昏睡过去。
卫生所的人都知道刘佳被病人骂了，好奇过来围住病房门口想看看是哪位高人。
“这大娘有些面熟。”
“她说她儿子是团长，咱们岛上就两位团长，你们猜会是谁？”
“我看是胡诌吧，杨团长已经休假回家了，苏团长的妈倒是来岛了，我见过个温柔可亲的大娘，根本不长这副尖酸模样。”
刘佳听着几人的议论，冷哼一声。
“又来一神经病。”
这两年蹭着军官身份闹事的不少，不过都是为了捡便宜，什么免医药费或者插队先看病，人家都是委婉蹭身份，这还是第一次见直接当人家妈的。
两小时后。
苏母苏醒过来，只觉得头晕脑胀，眼眶涨得厉害。
她舔舔干涩的嘴皮，微微抬头打量屋里的装潢，心里是又气又恼，家里没人关心自己，自己真的挨着到卫生所了。
看看床头柜练连杯水都没有。
她不满叫着护士，刘佳听不得她刻薄的嗓音，可其余两人去逛副食厂了，说今儿副食厂和公社合作杀猪，大家伙都排队去买猪肉。
苏母有些不耐烦，骂了一句：“都是死人啊，等我回去让我儿子收拾你们！”
刘佳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病历单，操着暖水壶就去苏母的病房。
她嫌恶盯了苏母一眼，低声嚷嚷：“吵吵什么啊，这是卫生所，不是你们乡下大院！”
这会的苏母本就气弱，见眼前的姑娘牙尖嘴利的，扎着两个麻花辫，估计是因人长得不差，一身傲气，这会扬起下巴不屑看着苏母。
顿时苏母心里的怨气就刹不住，眼前人跟宋巧一样，都是控制不住的狐狸精！
刘佳见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估计是心里想着骂自己的词呢。
她哼了一声，放下暖水壶：“要喝水自己倒！”说完转身就走。
苏母在后面唉了一声：“没杯子我怎么喝啊！”
说完嘴里又不耐烦嘟囔，是骂完宋巧，骂刘佳，这种姑娘都不招喜欢。
斜对面的医生见状，拿起柜子里搪瓷杯走过去。
他担心这大娘真是部队的家属，部队里打听起刘佳就容易，万一告到刘师长那去，刘师长又得关刘佳禁闭。
他笑呵呵走进去，把杯子递给苏母。
“大娘，小姑娘脾气急，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这会受人尊重，苏母心里舒服多了，咳嗽两声装款拿过杯子。
“小伙子，你是什么职位，回头我给我儿子说一下，让他提拔你。”
军医一滞，尴尬解释道：“我们是两个系统的，你儿子管不了我。”
苏母不相信，可她自认自己不傻，她只是随口一说，这提拔人得欠别人多大人情啊。
“那外头的姑娘是什么职位啊。”这个她得让苏钟军敲打敲打，这种目中无人的姑娘居然能当护士，真是个笑话。
军医是看出来了，这大娘的官架子比谁都大。
转念一想，不如吓吓她。
“外头是刘师长的闺女。”
苏母听见手指一颤，杯子差点没拿稳。
她瞪大眼睛，嚎着嗓门问：“真的？”
怎么看出激动的神色，这跟自己预料不一样啊，这下换军医愣了。
在苏母再三催问下，他云里雾里点点头。
苏母放下搪瓷杯，激动拍着手，这真是天助我也！
刘师长就住在他们家隔壁，听苏钟军说平日两家就走得挺近的，要是这姑娘和苏钟军成了，那亲上加亲？
儿子的前途也不用愁了！
军医见苏母竟麻利下了床，吓得他急忙弯腰搀扶：“大娘你小心点！”
苏母嫌弃他当道，不耐烦推了他一下，出门才忘记问刘佳在哪儿。
军医冷脸指了指出口。
“闺女！”苏母扬起笑脸，叫的那叫一个亲切，甚至未经允许就进了窗口办公室。
刘佳不明白她忽然笑脸盈盈是什么意思，可不管什么她都不应该进办公室。
“大娘，你有事到窗口说。”她指了指面前的小口子。
苏母一瞧这哪行！
外头人听见自己拉拢刘佳，还不得传出什么闲话了。
她得先打听打听刘佳对苏钟军的心思。
“闺女，咱们还见外啥，我就住在你隔壁。”她乐呵呵坐在刘佳身边。
隔壁？
刘佳试探问：“你是哪位的母亲？”
苏母：“苏钟军，我是钟军的母亲。”
还真是团长他妈。
刘佳扯起嘴角笑了一声，看着苏钟军的面上，她的态度比刚刚好了一些。
她问：“您现在找我有事？”
这闺女的性子她喜欢，直奔主题。
不过话要问出口，她仍有些犹豫，局促半天才问：“你对宋巧有什么看法？”
刘佳眉头下意识皱着，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的，回答起来有些不耐烦：“还成，咋了？”
说起宋巧，苏母就想起前几天晚上她对自己的说教，表情立马厌恶起来，可见刘佳看着自己，她瞬间换上委屈的表情。
“我这儿媳妇啊，对我不好，你说我的儿子那么优秀，怎么还娶了一个恶婆娘。”
要是平常，刘佳肯定对这些婆媳八卦感兴趣，可今儿的主人翁是宋巧，一个为了给苏家生孩子差点难产的姑娘，这苏大姐怎么有脸骂宋巧。
“苏大姐，我不想听这些，保不准我会给宋巧告状，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她冷冷瞥了一眼苏母，见对方没动，故意捂上自己的耳朵。
苏母一愣，可见姑娘捂耳娇俏的模样是越看越喜欢。
她鼓起勇气终于说出那句话：“你觉得我家苏钟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