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家属院寂静中带着一丝不平静。
宋巧家对面就是张军和洪排长的小楼房，张军家窗户和房门紧闭，偶尔能听见男人的怒骂声，洪排长家就冷清许多。
在半夜的时候忽然被张桂花豪放的哭声惊醒。
她应该是思忖到凌晨才把今儿的事老实告诉了洪排长。
苏钟军也睡得不安宁，翻来覆去的，最后抚摸着宋巧的肚子，朝她道歉。
“当时听你的去基地就没今天的事了。”他愧疚眨巴眼，一个大男人委屈抱住宋巧不敢撒手。
担忧宋巧就此和他有了隔阂。
宋巧轻轻拍拍他的手，她早就想通了。
基地对于苏钟军来说不算好的归属，一旦过去上升的空间就会变小，一辈子在办公室当个只宣发文件的工作人员。
虽然地位高不少，但是人会变废。
“咱们去了，哥嫂咋办？”
这也是宋巧想通的第二点。
大哥宋建国现在在副食厂混得风生水起，前两月还请了主任和科长到家里吃饭，这几人有一半是看在刘师长的面子上。
要是他们走了，哥嫂要重新找屋子不说，没准事业上还得受人欺负。
思来想去，呆在东山岛目前是最好的。
“媳妇，我心疼你。”宋巧越是为家里人着想，苏钟军越是内疚。
“等到春天就好了。”宋巧摸上他精壮手臂宽慰他。
现在入冬，天气寒冷，海水温度低已经不适合赶海，家里只能花钱给宋巧买营养品，存钱速度要等明年才能加快。
第二天一早，宋巧吃过鲍鱼干米粥，坐上宋建国的自行车就去了信用社。
出家属院的路上，遇见张桂花，她包着头巾出去买菜，瞧见宋巧时候，下意识往角落里站，等宋巧两人出了家属院大门，她才站到小路上。
结婚十几年，孩子都快初中毕业了，她第一次见自家男人猩红双眼，叫嚣着给她一巴掌。
换成往常，她暴脾气一上来肯定要和男人对战，可她想起张军打余知青的场面，要是男人知道她往日对宋巧的所作所为，下手不会比现在轻。
忍耐半天，洪排长一直在骂让她不要和余知青来往，那知青心眼多，她这个不识字的早晚要被余知青当枪使。
心里一咯噔，原来自家男人不知道她和宋巧的恩怨。
这会看见宋巧，她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宋巧从来没在苏团长面前告过自己的状。
反观自己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到处拉帮结派说着宋巧的坏话。
“张桂花是被她男人打了？”宋巧问宋建国。
宋建国点点头，心里觉得这娘们真该打，平日里看见小妹不是吐口水就是拉着脸，要不是小妹心善，他早就想打了。
“你去信用社注意安全，办好了就回副食厂，我去主任办公室借电话，让小张来接你。”
宋巧存的钱是信用社大头。
知道她要来，主任亲自在门口等着她。
“小宋老师是来存钱吗？”对方热情招呼保卫科给宋巧倒杯热水。
随后两人进了主任的办公室。
“我是来取钱的，现在没工作，又快要临盆了，花钱的地方挺多的。”宋巧说着，挺着大肚子慢慢坐下。
“取多少？”主任没刚才热情，不过笑着让一旁的会计也坐过来。
“取两百块吧。”
很快会计接过主任身上的钥匙，进会计室从保险柜里拿出两百块，都是崭新的大团结。
因为有宋巧的一千多，他们在投资上也比较顺利，之前参与公社农货销售，直接赚了五十点的利润。
宋巧接过钱，小心翼翼卷成一卷放进自己的小手包夹层里。
见宋巧是真缺钱，主任转身主动从货架上拿出一瓶酱油给宋巧。
“上回您存钱就应该送酱油的，不过那个时候咱们信用社穷，现在给您补上。”
她是大户，应该不止这点，但宋巧心宽，能有就不错了。
“主任，我给你打听一个人，李念娇你知道吗？”宋巧知道信用社常常和公社有业务往来。
五日前，宋巧收到刘颂华给她写的信，上面说他在中区部队认识一个通讯员，那姑娘是首都人。
这是又喜欢上一个姑娘，让宋巧不经想起之前的李念娇。
不知道她和刘颂华闹了一通后日子过得怎样。
主任沉思扶了一下眼镜框，缓缓问：“你说是李知青？”
宋巧点点头。
下一秒，主任嗤笑一声，身后的会计也听见李念娇的名字，乐呵呵笑出声。
“就是和刘师长的儿子闹的那姑娘？”
“她嫁人了。”
宋巧一惊：“嫁给谁了？”
要聊八卦，会计积极端着茶杯子走过来，主任让她陪宋巧聊会天，他要出门办事。
会计打量眼前的姑娘，因为怀孕人长得有些圆润，虽肉仍有下巴，衬得人富贵又小巧。
穿着厚实的深蓝色新棉衣，头上别着红色发夹。
也不知道和李知青是什么关系，可她是大客户，所以谈论起李念娇来，对方言语还是十分客气。
“就渔村一鳏夫。”
其实年纪比李念娇大个十几岁，孩子都有两个，最大的今年刚上完初一。
宋巧大惊，她的性子竟能下嫁给鳏夫。
瞧她不可置信的模样，会计又讲的详细些。
原来之前和刘颂华闹腾后，便有谣言传出，有说他们是露水情缘，李念娇身子不干净，有说她脑子有点病，臆想刘颂华是她丈夫。
从此李念娇的名声就不大好。
公社的人也不待见她，短吃短喝是常事。
后面余知青嫁给张军时说的那些话更让公社不待见这些知青，李念娇受不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嫁给鳏夫。
知道她有了归属，宋巧也不好再多打听。
会计倒好奇起来：“宋巧同志，李念娇是你什么人？”
宋巧尴尬扯起嘴角，过了一会圆上话题。
“余知青之前说过这姑娘，这不到渔村这边，我就好奇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