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半夜的时候又拉了等级，小张急忙开车过来接苏钟军去了值班室。
他以为宋巧没醒，轻轻吻了妻子的额头才离去。
可刚关上门，宋巧就慢慢睁开眼，刚刚半眯着眼看见丈夫匆忙穿衣的模样，她不经响起段大嫂的话。
要是去了滨海市的海军基地，就不用这般辛苦，谨防着对岸每日都吊着一颗心不上不下的。
直到天快亮，苏钟军才从海边回来。
他轻轻躺下，一股咸水味侵入宋巧的鼻腔，她假意熟睡翻身一把就摸着苏钟军冰冷的胳膊。
苏钟军下意识往床边靠，不想凉着宋巧。
早上吃饭的时候，宋巧终于问起团长的事，一家人一听苏钟军要晋升团长都是很高兴，可只有宋巧淡淡看着对方，想知道命令何时下。
“没谱的事。”他性子谨慎，在纸制命令没下之前，谁说的都不会当真。
前两天信息保障科带来通讯兵，要在办公室给他接个二零六的领导通讯线，他也给拒绝。
“刘师长都开口了，咋是没谱的事。”大哥宋建国表示苏钟军太紧绷。
他在岛上生活已经四五月，这部队的情况他还是摸得差不多，要说论资历肯定有比苏钟军高的，但是论能力和办事作风，那团长之位非苏钟军不可。
苏钟军吃着腌好的黑豆，没吭声。
他心里也期盼能当上团长，所以在命令没确定下来，家里和外头都不能出事，这会在家里他自然是能少谈论就少谈论。
现在家属院浮躁得很，保不准会有人刻意找上三人谈话，拿着聊天内容做文章。
“你有没有想过去基地？”宋巧小声问。
她猜着苏钟军想在小岛上奉献自己的青春，所以问这话的时候自然没有底气。
苏钟军一愣，宋巧并不关心部队的内部构成，这会她能说出基地，肯定是有人找她聊天。
不用多想应该是段大嫂。
“东山岛现在需要人才，我不能离开。”
换作往常，宋巧肯定会打趣他，怎么有人自夸自己的人才，但现在，她心里竟是无尽的心酸。
这种人是真心为祖国做奉献的，任何糖衣炮弹都腐蚀不了他。
可他总要为自己和家人多想想。
她心中是又气又急，一口气喘不上来，身边的苏钟军急忙顺着她的胸口，慌张想解释清楚。
并不是一辈子都要呆在东山岛上，但至少现在要在。
他不是圣人，他有妻子和孩子，未来肯定也会考虑妻儿。
可话还未张口，宋巧急忙起身直奔厕所而去，吐得昏天黑地的。
她害喜了！
要知道她这都四月了，一点想吐的症状都没有，该吃吃，该喝喝的，别提林倩多羡慕她的。
这一孕吐直到宋巧孕期到八个月才渐渐消失，苏钟军心中是愧疚的很。
林倩六个月的时候就没了害喜的症状，可宋巧依旧是闻不得一点蛋腥，明明是最划算的营养补充剂，宋巧是死活也吃不下。
就算做成她最喜欢的麻辣味，尝试两口仍跑进厕所吐了出来。
肉类和奶粉类成了家里最大的支出，苏钟军升为团长后，每月工资调了八块，粮票油票等各类票据也多了两张，可就这样他一月的工资大半都花在昂贵的奶粉上。
现在宋巧的工资成了最主要的储蓄来源。
可从这个月开始，她的工资也要降半。
老校长希望宋巧能上到预产期的那月，可她害喜情况实在严重，好几回直接憋不住在教室门口吐出来。
一开始众人都表示理解，刘悦也主动拦下这清扫的活，可现在刘悦也怀孕了，状况也没好到那里去。
所以为了不招人烦，宋巧三月前就请假回家，上个月老校长找她谈话，说是学校的个别老师有意见，从下个月开始只能给她发基本工资。
按道理她是编制内的，工资津贴都由教育局发放，学校领导根本没有权利干涉。
可现在是什么年代，社会秩序都混乱成一锅粥了，昧下宋巧的工资作为学校经费开支是全体老师开会同意的。
少数服从多数，这件事就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现在的宋巧累得慌，也没精力和学校争论，就连唐老师上门阴阳告知的时候，她也只是冷眼相送，一句话都不接。
等着家里的经济宽裕点，她就辞了这教师的工作，过河拆桥的学校她待不下去。
眼下要解决是如何增加家里的经济来源。
咬笔头思忖的功夫，楼下响起送煤的铃铛声。
两月前开始，岛上就可以买煤烧火，不过大家还是习惯上山捡柴火，可现在已经是初冬，岛上连续一月的阴天，阴冷让人受不住。
家家户户开始烧煤炉取暖，这拉煤的工人是十天上回岛，车里的蜂窝煤还是不够抢的。
“巧儿，咱们买多少煤？”
林倩拿着钱包下楼问她。
现在家里的开销大半都是林倩两口子出。
苏钟军之前的积蓄都被宋巧存在银行，六零年代没啥大致富的机会，她之前打听过房产的事，几乎都是公房不能买卖。
能动的她也不敢买，后面去趟东山岛的信用社，月息是三厘三，换算成百分比就是百分之三点九六，就苏钟军的积蓄一月有三四十，赶上她当老师的工资。
见嫂子已经出了四五回的蜂窝煤钱，宋巧打算明儿去信用社取二百块出来，这个月的利息就不要了，先把冬天熬过去再说。
“厨房里还有三摞，咱们再买五摞吧。”
两人出门等着卖蜂窝煤往这边走。
段大嫂也在门口等着，她问宋巧他们要买多少。
一听才五摞急忙打断她：“这几天乌云蒙蔽，海上风浪大的很，你多买点，我想后面这人不会上岛了。”
现在段大嫂知道囤货的好处，反过来由她劝说宋巧舍得花钱。
“供销社新来一批棉花，我让人帮我留了一点，你要不？”她问。
“部队发了新的棉衣装备，苏钟军的衣服不用愁了，自己和孩子也够。”
她摇摇头，想节约一点。
东山岛的冬天只是风吹的刺骨，她现在不上班了用不着太厚的衣服。
“钟军他们又得去登岛了，暖区的棉大衣不管用，你还是得学着冬区给他做两身暖和的。”
宋巧看着肚子，她都快临盆了，怎么还给苏钟军安排任务。
段大嫂瞧出她的心思，担忧宋巧误解自己的老刘，讪笑两声：“我骂过老刘了，他说是上面安排的，不能拒绝。”
现在苏钟军很受上面重视，自从当上团长在家的日子用手指头都数得清。
宋巧幽幽叹口气，只能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