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辣味混杂在咸咸海风中。
刘颂华手里的蒲扇一扇，宋巧的秘制烧烤料在扇贝肉上吱吱冒着泡，烟火气悠悠传遍整个集市出入口。
围观的渔民是越来越多。
不过宋巧也失算，她忘记在集市上不能说买卖两字，而得是换，大部分来集市的渔民都是以物换物，要真掏钱吃随处可见的海鲜，再香人家也舍不得。
四人忙活一阵，就连耗时最长的烤生蚝也快熟了，可渔民还只是伸长脖子围观着，相互低声交流就是没人敢上前吃第一口‘螃蟹’。
刘颂华把蒲扇交给宋建国，自己退到阴凉处，感受海风后身体的毛孔才被真正打开，头上的汗水滴落不停。
他擦着头发斜了一眼围观的群众，低声问宋巧：“真能赚五十？”
这集市只开两天，现在都过去一个小时呢，还没开张。
宋巧也有些尴尬，可谁没失误的时候呢，她夹起一个大扇贝，放在一旁晾凉后拿起小刀划弄几下分成小块。
她邀请前排的围观群众尝尝烤扇贝。
“免费的？”有人小心翼翼问。
宋巧拿竹签叉起一坨递到对方面前，“同志，您尝尝，要是喜欢可以拿你手里的物品来换。”
对方搪瓷盆里的麦芽糖，是用小麦种子发出的嫩芽熬制而成的。
这工序简单，没有耗费太多的精力，他打量宋巧一眼，要是真好吃，他可以拿一勺换。
周围人见是真的免费，也伸出手要求尝尝。
就在大家细细品尝的空档，宋建国以葫画瓢把其余的食材都切成小块让大家伙尝尝。
岛上的人吃过烤海鲜，但是没吃过口味如此重的。
麻辣鲜香还带着海鲜本身的甜味。
一个个辣得眼泪花都出来的，可就麻辣劲儿让人上瘾，终于有人馋得受不了，用三根玉米棒换了扇贝肉。
这和宋巧预期的有些不一样。
三根玉米棒在公社只够换一毛钱的。
很快也有人想用自己纳的鞋底换蒜味生蚝。
这下宋巧明白了，在渔民心里没有金钱概念，今儿赶集带了什么就换什么，所以这趟下来没准能捡着贵一点物资。
宋巧收下三根玉米棒，选了一个中等大小的扇贝，对方瞬间就明白，立马再添了一根玉米。
渔民有了货物对等的概念，宋巧的烧烤摊算是进入销售高潮。
半小时的功夫，烧烤摊后面就堆满了各种粮食，蔗糖、野生蜂蜜等。
“剩下都是扇贝了。”刘颂华对宋巧说。
快到中午了，宋巧看两个大男人累得满头大汗，这次是劝说刘颂华去当兵的，赚钱是次要。
“考完就收摊吧。”宋巧说。
刘颂华一滞，他的意思是自己回去把剩下的海鲜都拿过来，今儿卖完明儿就在家休息。
这烧烤生意比他想象中累人，上回买辣椒酱都是宋巧准备好，他只需要磨嘴皮子，可今儿用起力气，他便有些动摇。
他妈说的对，做生意是挣辛苦钱。
那还不如当兵去！
边想着边把盆里的扇贝都拿出来递给宋巧，这时对面响起好听的女声。
“同志，这些还要等多久。”李念娇扎着独角辫，头顶上还有蓝绳扎小辫，颜色很配她今天穿的蓝色粗布衣衫和黑色裤子。
刘颂华觉得这人有些熟悉，高高瘦瘦的，有股清冷劲儿。
李念娇瞥了刘颂华一眼，眉眼微微向下带着疏离感，很快她把目光落在烧烤架子上。
“等十五分钟后。”宋巧觉得李念娇看刘颂华的表情怪怪的，有种想要对方看她可又疏离对方的纠结感。
不过她是在做生意，不愿多想女孩的心思。
李念娇点点头，从篮子里拿出蓝色头花。
“这是我做的发圈，能换个鲍鱼吗？”她抿嘴弯起一点嘴角弧度。
“我请你吃！”刘颂华嘿嘿冲着她笑着，他认出姑娘是昨儿赶海的。
李念娇这才把目光移到刘颂华身上，她淡淡开口：“不用，我自己付得起。”
宋巧听着微微皱起眉头，这是欲擒故纵？可是看李念娇的表情不像啊，她眼里就没有一丝对刘颂华的好感。
见姑娘拒绝自己，刘颂华的反骨表示不同意。
长这么大还没见哪个姑娘不乐意和自己来往呢。
他直接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宋巧：“我请念娇同志吃烧烤。”
宋巧一愣，就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恋爱脑无疑。
宋巧下意识瞟了李念娇一眼，对方挎着篮子没动，表情仍是不咸不谈，只是看到刘颂华手上的五块钱，露出一丝娇笑。
不过很快就敛了回去，没人看见。
他不要姑娘的钱就不会要姑娘的钱，趁宋巧愣神，直接塞她围裙兜里，偏头对着李念娇高兴说道：“我回去把剩下的海鲜都拿来。”
临走的时候，傻乐看了李念娇一眼。
“念娇同志，他给了五块钱，我们是按五毛定的价，你随便拿吧。”
这么贵？就一点点海鲜肉，撒点辣椒粉就要五毛钱？
要知道她挣一工分才换二毛钱，她的体力一天只能挣二到三工分的。
想罢，李念娇有些嫌弃看着宋巧，这种人没下放到小岛拉面条真是不公！
快到中午，烧烤摊的生意也没早上那么火热。
偶尔有几个听别人说的渔民过来凑热闹，拿着粮食或者自己做的手制品换烧烤，其余都是李念娇在一旁等着吃。
她吃的慢，小口吃着扇贝肉，估计是觉得辣，好几回停下来休息十几秒再接着吃。
等刘颂华回来，五块钱的海鲜还剩一半多。
“好吃吧。”刘颂华见李念娇还在，面上是激动难掩。
李念娇没正面回答，只是更加矜持吃着，擦干净嘴淡淡才回了一句：“谢谢你今儿请我吃烧烤。”
刘颂华第一次不好意思挠挠头。
一旁的宋巧看得直皱眉。
刘颂华糊涂啊！
这姑娘要是对外说你请她吃烧烤，外人会怎么揣测你们俩的关系？
李念娇并没有渔民大娘说的孤僻且闷，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刘颂华撩得魂不守舍。
她是带着段大嫂的任务来的，肯定得劝刘颂华安心去参军。
先回去避开李念娇再说。
于是宋巧躲回阴凉处，问刘颂华：“咱们回去吧，正午太阳太毒了。”
“这堆海鲜怎么办？”
李念娇：“你们就放在这里，我给你们守着。”说着，她指了指那头的棚子，“我和余知青他们中午都不回去。”
没等宋巧开口，刘颂华激动拍了拍手：“那敢情好，下午你们都过来吃海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