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没想到你会拒绝。”
他的语气有些复杂，像是不能理解当初的傅七七为什么会那么做一般，“我本来以为，即便你恨透了我，至少也会收下我送你的房子，即便我们往后再也不见面，你也能有个安稳的生活过，但我没想到你那么决绝。”
傅七七终于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那刘媛媛呢，就算你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想摆脱这么一个人也有的是法子，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我出来之后借我的手完成那件事？”
顾少衍稍稍愣了一秒，大概是没想到她的话题跳转得这么快，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她的话，“这七年来我都在收集证据，就是最后交给你的那一份刘清源污蔑你爸爸的证据，当时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也没有功夫想那么多，直到后来事情发生了，我将那份文件交到你手里，我才发觉其实我一直在等这么一个机会，让你亲手报仇的机会。”
傅七七的头脑从未这么清晰过，“那份文件是刘媛媛出事之后你才给我的，在那之前，你又为什么要让我来帮你赶走刘媛媛？”
顾少衍很坦诚，回答的速度也很快，“我不知道。”
这是他第一个没有正面回应的答案，让傅七七呆了呆才不敢置信地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顾少衍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明明是讨厌你的，但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找了你来做这件事，也是从那个时候我才发觉，你跟从前我记忆中的你很不一样，我开始觉得你很有意思，但最初，应该是想阻止你跟裴景深来往。”
两人就这么站在客厅里，傅七七问一句顾少衍答一句，将她出狱之后一切想不明白或者忽然想到的细节都问了出来。
每次顾少衍回答一个问题，傅七七就觉得自己心口压着的大石被撤走了一块。
最后一块大石，傅七七自己都斟酌了许久才问出口来，“那……那辆车呢？”
顾少衍有那么一刻没反应过来，“什么车？”
傅七七的语气已经有些急切，“七年前我送你的那辆车，你为什么还留着？”
顾少衍的眼神错开了一点点，但片刻之后，他又坚定地对上了傅七七的视线，略带歉意道，“其实七年前出事之后我就想把它拉去废车场的，当时你送我的所有东西我都已经扔了，只有这辆车，是爸爸坚决不肯让我把它弄走，一直就停在顾家大宅里，直到你出狱的那一天，我才让左杰从车库里把它开出来。”
他本可以编造一个借口欺骗傅七七的，左右这件事也不会有人去告诉傅七七真相，包括一直想再度撮合这两人的顾老爷子在内，都只会希望他们好好的，甚至不惜隐瞒真相永远骗着傅七七。
但顾少衍还是把实话说给了傅七七知道。
正如他当时在书房里对着顾老爷子说的那番话一样，他不想欺骗傅七七任何一点。
哪怕事实残酷绝情，他也希望傅七七能够知道完整的真相，而不是活在谎言跟隐瞒里。
本以为听了这话的傅七七会很难过，顾少衍已经做好要道歉的准备了，“七七，你听我解释，我当时真的是一时生气，我知道那辆车是你攒了很久的零花钱才给我买的，但是……”
“没有但是。”傅七七轻轻吐出一口气，语气很是冷静。
顾少衍的心降到了冰点，他觉得自己就要完了。
可片刻之后，耳畔又传来了傅七七的轻声，“谢谢你愿意给我解释这么多，也谢谢你肯告诉我一句实话，我现在已经可以完全释怀了。”
这样的一句话，让顾少衍呆愣了许久。
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傅七七唇角扬起的那抹笑意，脑海里也只反复盘旋着她那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了。
忽然涌来的欢欣让顾少衍根本说不出话来，连想抬起来牵一牵傅七七的手都在剧烈颤抖着。
直到他终于将手抬起来的时候，傅七七已经伸手一抵他胸膛，略带几分警告，“但我喜欢的是从前那样的顾少衍，可不是现在低三下四半点也不像你性格的顾少衍，要是做不到的话就算了吧。”
顾少衍失笑出声，“低三下四也是为了跟你道歉，如果不是做错事，谁愿意没事低三下四地跟人说话。”
他终于牵到了傅七七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怎么也不肯撒开，“七七。”
“嗯？”即便有些疼，傅七七却连眉头都不肯皱一下。
顾少衍语气坚定，一本正经认认真真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太过沉重，让傅七七都沉默了好久，“算了，都过去了，说好的一笔勾销重新开始的，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饿了，张姨！”
自然地甩开了顾少衍的手，一如几个月之前还跟他在一块时的模样，傅七七扯着嗓子撒着娇往厨房跑，“张姨我饿了，我好想吃您做的鸡蛋羹啊，顾爷爷也没吃早餐呢，您也给他做一份呗。”
张姨亲昵地揽了揽她的腰，笑着将她的要求应下，“好，你去洗把脸，张姨给你蒸鸡蛋羹，等你洗完脸出来就能吃了。”
“好嘞。”傅七七笑眯眯答应，凑过去跟张姨抱了抱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念，这才蹦跳着往楼上走去。
然后逮住了躲闪不及的顾老爷子。
明显是躲在楼梯上偷听，又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了腿发麻，顾老爷子跑都跑不及，就这么尴尬跟傅七七来了个对视，又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那个，七七啊……”
傅七七想假装自己看不见都难，只好伸手去搀扶顾老爷子站起身，板着脸一本正经假装教育顾老爷子，“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做这样的事情，为老不尊，叫人看到了可丢脸。”
顾老爷子冷静望向天花板，想假装挨训的不是自己。
但傅七七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一边搀扶着他下楼还要一边说教，“您看看，本来腿脚就不利索，现在好了吧，真以为自己十八还年轻呢？”